“怎麼突然這麼著急了?”溯辭輕咬下唇,伸手戳了戳他的胸膛。

他捧起她的臉,目光溫柔似水,“西南之行艱險,歸期未定,我不能一直讓你這麼沒名沒分地跟在我身邊,徒惹閑言。”

“我不在乎的。”溯辭輕聲道:“當日我在營裡求你帶上我的時候就想好了,就算只是以盟友的身份,我也願和你走遍天下。”

“不行。”薛鋮撫上她的唇,搖頭道:“我在乎。中原不比西境,我如此珍重的人,斷不會讓旁人用那樣輕視和猜疑的目光來看待。”

溯辭眸光閃動,湊上前在他唇角留下輕輕一吻,道:“將軍一片真心,我收到了。”

薛鋮低眸而笑,伸手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斑駁的光影投映在二人身上,溪水上飄蕩的曲子恰至最酣暢淋漓之處,與二人的心跳聲一同沖入雲霄。

等到天燈逐漸遠去,溯辭伸手掐了掐薛鋮的腰,歪頭道:“薛將軍,我好像還沒吃晚飯吶。”

薛鋮:我好像也沒吃來著?

等到翌日薛鋮和溯辭收拾好行囊、向薛鋮顧氏辭行後,在城外與魏狄彙合,一道向越州出發。

為方便趕路,溯辭易做男裝,跨於馬上英姿颯颯。薛鋮的目光凝滯在她身上,腦海裡卻浮現起她昨夜的萬般風姿,眼神有一瞬的飄忽。

魏狄檢查好行囊,一抬頭便看見薛鋮眨也不眨的目光,又看了看溯辭,慢慢挪過去對薛鋮道:“將軍,你和溯辭姑娘怎麼樣了?”

薛鋮恍然回神,轉臉看見魏狄一臉興奮探究的模樣,微微挑眉笑道:“你只管等著喝喜酒罷。”言罷翻身上馬,招呼溯辭策馬而去。

“誒?!”魏狄愣了一瞬,瞅著二人絕塵而去的背影,如夢初醒,立即翻上馬背揚鞭追去,“你們等等我啊!”

四散的馬蹄聲隨風散去,身後的京城不斷遠去縮小,直到最後隱沒在山林之後,再無一絲蹤跡。

隨著薛鋮的離京,京城中劍拔弩張的暗潮安靜了一瞬,很快又向旁的地方湧去。

這日承光帝未能早朝,太醫院的太醫們齊聚帝王寢宮,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

十五歲登基、已臨政四十七載的承光帝在歷經這些日子的起伏之後,敗給了這副風燭殘年之軀,臥倒病榻。這病來勢洶洶,諸多太醫束手無策,只能用溫和的藥養著,祈禱承光帝能盡快蘇醒。

最先得到訊息的自然是太子薛昭仁,他滿面擔憂地趕到乾元殿,有條不紊地安排好宮中事宜,而後毫不猶豫封鎖了承光帝病重的訊息。但即便如此,依然有一兩處透風的牆將這縷寒風送出宮外。

瑞王薛昭珩得知此事後大驚失色,不安地在屋內來回踱步。

不可否認,承光帝如今已六十二歲高齡,再如何用天材地寶堆砌,也填不滿歲月鑿出的溝壑。

如今太子尚在,若承光帝真出什麼事,太子即位順理成章,到那時候他別說翻身的機會渺茫,薛昭仁會不會留他一命都難說!

不能這麼幹等著了。

薛昭珩瞬間拿定主意,疾步出屋而去。

此時東宮書房中,薛昭仁看著案前垂手而立的太醫令李榮林和左相孟乾,道:“父皇身子如何了?”

“陛下年紀大了身子骨本就不大好,加上之前依殿下吩咐的……”李榮林頓了頓,道:“這病的確來勢洶洶,不過還有餘地,但就算這回好了,也是元氣大傷。”

薛昭仁點點頭,道:“太醫院盡管全力救治,旁的事還照原計劃。”

“是,殿下。”李榮林頷首領命。

薛昭仁輕叩桌案,又對孟乾道:“薛鋮今日離京了?”

“是,今日一早走的。”孟乾道。

“也算暫少了件煩心事。”薛昭仁舒了口氣,又問:“寧王呢?”

“寧王這兩日應該就到京城了。”

薛昭仁嗤笑一聲,曼聲道:“也好,能見父皇最後一面,也算成全他的孝心了。”

“殿下。”孟乾蹙眉道:“傳聞寧王這次帶了位世外高人來京,至今無人查出到底是何方神聖。此人心思深沉,還請殿下莫要掉以輕心。”

“那又如何。”薛昭仁有些煩躁地皺起眉,道:“只要父皇一日不廢我這個太子,那張龍椅他們就別肖想了!”

做了二十幾年的太子,薛昭仁僅有的那點耐性早就在兄弟無盡的爭鬥和承光帝模稜兩可的態度下消磨殆盡,只等時機成熟,承光帝重病不治,這天下就該歸於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