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燕雲(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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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身狼狽回府, 薛敬和顧氏俱嚇了一跳,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暫時壓下心頭種種疑問,一邊去尋傷藥,一邊去吩咐廚房熬姜湯。
薛鋮的傷只是皮外傷,未曾傷及筋骨,上藥包紮後立即趕去溯辭屋裡。
溯辭雙臂的上的淤痕此時已是青紫一片,落在白皙的肌膚上更加觸目驚心。薛鋮進來時她正用藥油揉著淤青處,齜牙咧嘴面目猙獰, 一見薛鋮入屋便耷拉下嘴角,委屈地說:“疼。”
“疼也得揉開。”薛鋮走去她身側坐下,抬起她的胳膊, 用掌心輕輕揉著,安慰道:“揉開了好得快。”
溯辭小聲嘶著氣, 問:“你的傷處理好了?”
“嗯,皮肉傷, 養兩天就好了。”薛鋮抬眸看她一眼,道:“倒是你,這幾日記得揉,不許偷懶,回頭我再去抓些活血的藥來。”
他的話方落音, 就聽見門邊傳來一聲清咳,二人抬眸看去,只見顧氏端著託盤走了進來, 道:“就知道都在這兒,姜湯熬好了快來喝,免得染上風寒。”
“王妃費心了。”溯辭笑著起身去接她手裡的託盤,卻被顧氏避開,嗔了她一眼,道:“手還傷著,乖乖坐好。”言罷將託盤置於案上,先端了一碗給溯辭,又囑咐道:“慢些喝,當心燙嘴。”
薛鋮摸了摸鼻尖,十分自覺地自己去端另一碗,一扭頭就發現顧氏把自己的位子佔了,只能默默在桌邊坐下。
溯辭乖巧地捧著碗小口啜著,一旁顧氏看著她手上淤青,也是格外心疼,道:“怎麼能下這麼狠的手。”
“沒事。”溯辭寬慰道:“沒傷到筋骨,等淤血化開就好了。”
薛鋮聞言默默投去一個眼神,彷彿在說:方才誰喊疼來著?
顧氏看著二人喝完姜湯,卻並未離開,反而捲起袖子親自拿著藥油給溯辭揉胳膊,一面揉還一面說:“鋮兒五大三粗下手沒個輕重,姑娘家身子嬌貴,還不如我來呢。”
溯辭忍俊不禁,抬眸沖薛鋮吐了吐舌尖。
薛鋮滿臉無奈,見溯辭這已沒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心裡便開始盤算起別的事,不多時便默默離去。
回屋換了身玄黑的衣裳,撐一柄不起眼的油紙傘,薛鋮沉著臉冒雨離府。在途徑前廳時恰遇上薛敬,見他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薛敬欲言又止,最後只說:“等你回來,來書房一趟。”
“嗯。”薛鋮頷首,道:“我去去就回。”
薛敬並不多問,擺擺手便由他出府。
雨天的街市較往日清淨許多,薛鋮傘沿低垂,穿梭在漫漫雨幕中,直奔天牢而去。
亮出驍衛府的令牌,天牢守衛隨即放行,領著薛鋮走向關押北宮政的牢房。還未至牢房跟前,薛鋮便看見牢房外還守著數人,並非天牢的獄卒,卻是北魏使團隨行的侍衛。
薛鋮皺起眉頭,一問才知昨夜承光帝答應將犯人交給北魏處置後,黎桑就以防止歹人再劫獄為由,往天牢內安排了使團侍衛專門看守北宮政。
“大人若想問話便快些吧。”引路的獄卒壓低聲音道:“今晨沈大人慾再提審犯人,半途被北魏國師攔了下來,這些人如今氣焰囂張得很。”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在牢房前站定,薛鋮側臉說道。
那獄卒應了聲是,又看了看目不斜視的北魏侍衛,默默退了出去。
雖有專人看守,北宮政依舊被鐵鏈吊在半空中,見薛鋮來了,慢慢抬起頭低聲笑了起來。
“薛鋮,看來這一回你我都棋差一招。”北宮政毫不避諱地笑道:“你奈何不得我了。”
薛鋮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攥攏。
“不,不僅是奈何不得。”北宮政搖搖頭,鐵鏈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聲響,“你還得把我安安穩穩地送出京城。”
他的目光滿是戲謔和挑釁,慢慢說道:“京城在你手底下出了這樣的亂子,只怕已經有人開始彈劾了吧?若再出什麼事,只怕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我過得如何用不著你操心。”薛鋮冷聲道:“棋差一招我認了,但來日方長。北宮政,他日沙場上相見,才是真正你死我活一較高下之時。”
“正有此意。”北宮政目光慢慢變得鋒銳,低聲道:“權術謀略殺不死的,我的劍一樣能斬斷!”
薛鋮緊攥的手在那一瞬松開,驀然拂衣離去。
他從未在意過手中的權柄,直到如今、直到出現這唯有無上權勢可以輕易扭轉的局面之時,心底的渴望如同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直入雲霄。
半數禁軍、戍守京師之權,不要也罷!
此刻他只願將殺伐握於掌心,掃淨這大樹上無數依附盤踞吸血的蛀蟲,才能談戍守二字!
烏雲遮天蔽日,一絲放晴的意思也無。等到天色暗淡、府邸的燈籠一盞盞亮起之時,薛鋮來到薛敬的書房,對著書桌後堪堪放下筆的薛敬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雙膝重重嗑在地面,薛鋮垂首盯著自己漆黑的影子,一字一頓道:“父王,我欲辭去左驍衛上將軍一職!”
薛敬的手停在半空中,目光不無意外,盯了他許久才慢慢將手按回桌上。宣紙上的墨跡未幹,筆鋒淩厲,正寫著一個鋒銳的“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