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苗青瀾也沒有見到陸赫青所謂的驚喜,倒是驚嚇還多些。也不知陸赫青原本是要帶她去哪裡,做什麼,只是他們才出城門沒多久,就在半道上遇上了一夥劫匪。

說是劫匪也不對,或許說是山匪還更準確些。竟然連“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留下買路財”這樣的話都有,一個帶頭模樣的袒胸露乳的鬍子拉碴的扛著一把大刀的漢子正霍霍的揮著大刀,嘴角露著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笑得陰險:“小子,看你衣著不凡,怕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吧,不如留下點買命錢然後麻溜的滾蛋!”他話一說完,其他跟著的小嘍囉附和一般鬨堂大笑起來。

車夫哪見過這樣的陣仗,立時便嚇得渾身直哆嗦。景寧候府的馬車誰人敢動,在城內行走時,便是有人有心想要找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否則,哪個吃飽了撐的敢如此囂張?所以一直以來,景寧候府的馬車夫都是沒見過打劫這回事的,甚至連聽都不曾聽過。

故而,一見到兇神惡煞的一群山匪,他只恨不得底下有個洞,可以讓他進去藏一藏,但顯然這不可能。公子和少夫人還在馬車內,他……就是想跑也不敢跑呀!車夫苦著臉想。

正當車夫嚇得兩股戰戰,幾欲昏倒時,家寶如同救世英雄一般出現。車夫卻是識得家寶的,家寶自幼跟著公子,總歸是他們這些做粗活的見識要多一些,此刻見家寶來了,那膽小車夫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腿也不抖了,手也不顫了。只是對面那把大刀反射出來的銀光,還是令他忍不住心生畏懼。

“你是何人?竟然敢在此劫車!”家寶跟著陸赫青見識的多了,自然清楚這些山匪都是些窮兇惡極之輩,而且這裡離京都城門也並不遠,從來不曾聽聞過此地還敢有山匪聚集的,想必這群人也是近期才來的。不過倒是聽說有一夥大盜從德州逃出……怕不就是跟前這些人吧。

家寶站著一動不動,對小嘍囉們的叫罵嘲笑充耳不聞,反而仔細的打量了起來,好一會兒後,他才露出恍然大悟一般的神色。

“讓你主子出來!”那大漢根本不理會家寶,反而饒有興味的盯著從開始到現在就一直沒有聲音傳出來的馬車,車簾紋絲不動,好像裡面根本沒有人一樣。

若是尋常人家出門,遇上他們打劫,便是不懼也要怒斥幾聲,若有女眷,更是驚叫連連。可是,這裡面竟是一點聲響也無,難道裡面沒人?旋轉著將大刀抽到了身前,反手一刀插進地上,惡狠狠的對家寶道:“你一個下人,少踏馬跟大爺嗶嗶,趕緊把你主子叫出來!若是識相的,留下錢財再送幾個女人過來,若是不識抬舉……”他眯著眼冷笑連連,“把命也留下吧!”

這話一出,那車夫直接就嚇得癱坐在地。他一輩子老實巴交,勤勤懇懇做事,哪見過這般兇惡之徒,頂天了也就見過些地痞賴子欺負鄉裡,只不過見到候府的馬車也馬上避讓的。

今兒,真是出門不利啊!

不管車夫是如何個慫樣,陸赫青是一定不會讓他出事的,這個車夫的擔心便顯得有些多餘了。他遇到危險腦子一懵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竟是忘了馬車內的這位候府公子雖然沒了鬍子,但仍然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麵將軍。

陸赫青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面的對話,卻是手指輕輕叩擊在身旁,心思百轉。他確實很想帶苗青瀾出去看看他專門為她做的驚喜,可是這幫山匪他也是不得不處理的。想著想著,他不由又把視線投向了苗青瀾。

只是苗青瀾的臉上卻很平靜,一點害怕之情都沒有,這不由地令陸赫青感到費解了。縱是苗青瀾再如何膽大,遇到這般情況怕是都會害怕的哭吧。可是苗青瀾非但沒有一點懼怕之情,更不用說哭了。

“你不怕嗎?”他問她。

“為什麼要怕?”苗青瀾反問他。若是沒有能力,再如何掙紮都逃不了,怕有什麼用?但她身邊的可是陸赫青啊。陸赫青是何許人也,有他在,那些山匪又能拿他們如何呢?不過是多蹦噠幾下罷了。

陸赫青竟是被問得一愣,旋即他立刻又明白,苗青瀾之所以不懼,那正是因為她有所倚仗,她身邊的打手可不就是他嗎。陸赫青笑著搖了搖頭,對苗青瀾竟是難得有些不知該如何表態。索性便一把將她摟入懷中,笑道:“陸夫人果然有膽識!”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夫人!”苗青瀾自得的揚了揚下巴,“這事你管不管?”雖然陸赫青似乎很閑,也不曾日日早起上朝,但她知道,他是為皇上辦事的,而今日劫道這樁,怕也是他要管的。

雖然她很相信他的武力,但是分明這幫山匪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刀劍無眼,他們手握大刀,猙獰的笑著顯然是志在必得,完全沒將他們一行人看在眼裡,怕也是真有幾分本事。可他們呢,此番坐馬車出城,本只是出去遊玩的,哪裡會想到這麼多,並帶了家夥出來。是以眼下高下立分。

苗青瀾並不在乎什麼驚喜不驚喜的,只要陸赫青人好好的在這兒便是最好了。可眼下的情況……她不由地更擔心了幾分。反觀陸赫青卻是一臉淡然,彷彿對眼前的危機絲毫不在意。他輕輕的笑了一聲,旋即執起苗青瀾小手輕輕一握,嘴角卻是淡然,他道:“不妨事的,料想這人也沒多厲害。他可不是武林中人,不過是集合了一些烏合之眾盤踞在此罷了。關於此人,我卻是曾經有所耳聞,所以……夫人無需為我擔憂,我知道深淺的。此人,我必能拿下!”他胸有成竹。

“好,你要當心一些才是。”苗青瀾微笑著跪坐起身,雙手拉著陸赫青的已經整了整,道。

“那是自然!”說著,陸赫青便伸出手,撩開了車簾一角,往外瞧了一眼。

陸赫青這一露面可不得了。原先他只是一隻手撩起了車簾,對面便已是一陣抽氣聲,這一片噓聲裡,自然是因為這一手白淨而又纖細,骨節分明的手。只是一隻手便能好看得如此耀眼,想必等下出來的必定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山匪們的目光都變得更加炙熱,甚至有人已經猥瑣的把手伸進了下面不妥之處。

待陸赫青露出面容的那一刻,山匪們好像都一剎那間消了聲。他們目不轉睛的看著陸赫青動作利落得跳下馬車,看著他轉過臉面對著他們時,眉頭皺起,那模樣似是極為不耐。好像見到他們是有多麼汙了他的眼一般。

更重要的卻是,這是個男子。一個細皮嫩肉堪比國色天香得男子!

便是此子再如何貌美,也終究是個男子,而他們又沒有龍陽之好。此子留著也沒有什麼用,不若殺了,搶了錢財便是。也省得徒生事端,平白招惹麻煩。

他們想得美,陸赫青卻是必定要讓他們美不起來的。只不過,他也沒有急著動手,不管如何,還是要先問清楚才是。畢竟直接問,總比查要快的多。

“你不是要見主事的嗎,我就是!”陸赫青冷冷瞥了他們一眼,又往前跨了一步。

“哼,你一個男子,竟長得比娘們還娘們還好看。還敢如此輕視我們,是當真以為我們沒法子弄你了不成!”說話的是帶頭的大漢,他雙手交疊蓋著劍柄。

“你們是何人,為何在此聚集?”

“你也配問!”從大漢身後走出一個瘦弱的書生模樣的人,他不屑的看了陸赫青一眼,覺得這些富家子弟當真是傻得可憐,都這般光景了,竟還想著跟他們對峙。他是不知道他們的刀上都是沾過血的罷。這人也就長得有幾分姿色,不過到底不是女子。他可生不出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來。

這人是山匪的二當家。原本是個讀書人,本性便是一個暴虐之人,三番兩次受刺激以後就徹底絕了做官的想法,正巧遇上了逃難的大當家,也就是持刀漢子,便順理成章留了下來,為這幫山匪出謀劃策,燒殺辱掠,壞事做盡。

陸赫青不置可否,即便他們不說,他還不能查出來嗎?陸赫青一眼便看出了這人在這夥山匪間的地位。這裡唯一有點見識有點學識怕便是此人了吧。本來剛才還有人想要說話的,只是被這人搶了先,還被瞪了一眼,便住了嘴。

陸赫青但是一點不在意此人,因為他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弱得一塌糊塗。但是那領頭持刀的,有些看頭,不過終究是些烏合之眾,當不得什麼。陸赫青心想。

便是這時,突然又一輛馬車絕塵而來。這輛馬車很是華麗,車轅上坐了兩個人,一人手握韁繩顯然是個馬車夫,而另一人腰間佩劍,面目冷漠,渾身上下都有一股陰冷之氣,是個殺手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