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瀾紅了紅臉,笑嘻嘻地跑開了。她把書冊翻翻撿撿的,竟是又從中揀出幾冊放到了一旁矮樹叢上,攤開放平,又仰起頭望了望天的太陽,覺得今天的日頭實在是給面子。她咧了咧嘴,蹬蹬蹬又跑回了苗寶成面前。

揹著手眼巴巴地看著他。

“是有什麼事要阿爹做?”粉嫩嫩雪白一團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望著她,這個小姑娘還是自己最為疼愛的小女兒,苗寶成忙囫圇嚥下綠豆糕,小心翼翼地詢問。

這小女兒啊,別看不會說話,平日裡瞧著也是乖乖巧巧的,但不知為何竟是越來越活潑了些,府中花草也是經常被禍禍的。最令人頭痛的是,分明是她使得壞,偏偏就是狠不下心去責怪她。這其中固然有他夫妻二人寵慣的緣故在,但是比起她阿兄那毫無原則的“我妹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妹天下最乖”的疼寵偏護來,他們還是理智了太多的。

被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苗寶成竟是後背一涼,不覺挺直了身板,沒敢立馬應下,誰知道這小姑娘會想出什麼法子折騰他。

見自己把阿爹嚇得不輕,苗青瀾也想起了為數不多的請阿爹幫的幾個“小”忙,不覺捂了嘴偷偷笑。才偷笑了一聲就見苗寶成故作威嚴的瞪了過來,她忙放下手對著他擺了擺手,表示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

她從背後拿出一張紙,恭恭敬敬地遞到苗寶成面前。

少見她如此嚴肅,苗寶成狐疑地又看了她一眼,才又抖開那張紙,只見紙上只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我想出去走走,會注意穿男裝的。

看了這幾個字,苗寶成差點沒被氣得背過氣去!“這這這……這字你寫的?”苗寶成顫抖著手指著那幾個歪七扭八毛毛蟲一樣的字。他雖是商人,但是也是對兒女寄予厚望的,不求他們科舉入仕,但該懂得做人的道理,識得幾個字也是要的。

按說苗青瀾的字……如何都不該醜成這樣吧?那些年請的先生都是吃白飯的?也不怪苗寶成被氣得發抖了。

一看情況不對,苗青瀾忙又笑起來,只是這笑裡添了些討好的成分。她又抬起左手,將左手手指上的墨跡給苗寶成看。表示自己是用的左手匆忙寫的,所以……

她又巴巴地望著苗寶成。

苗寶成一想,這小姑娘過去也是常常自己偷偷溜出去玩耍的,這會兒願意正兒八經地告訴他也是難得。他又想到明日他們一家便要離開這座生活多年的城,心裡多少也是有些傷感的。也罷,放她出去再耍耍便是。

他點點頭,正要應下,忽而又看到側前方廊柱後露出的一角衣布來。這布料他卻是熟悉的,可不正是他們布裝出的嗎。

“廊下何人?”苗寶成讓苗青瀾在一旁坐下,又端了一小碟果子幹果與她,捧起茶碗愜意地呷了一口,眼裡精光一閃卻是特意眯起眼,掩了眼中的光芒問道。

“岳父。”那人從廊柱後轉了出來。

正喝茶的苗寶成被這一點臉面都不要的岳父兩個字嚇得剛進口的茶水“噗”一聲就嗆吐了出去。

什、什麼?饒是見慣大場面,也跟各種人打過交道,卻是一點都沒想到這位大將軍一來就來了這麼一句。

什麼什麼岳父啊!我女兒嫁你了嗎!簡直胡鬧!

苗寶成的手抖啊抖,茶碗裡的水都溢位去許多,幸而一旁小女兒將他手上的茶碗拿了下去,搖了搖他的袖子喚回他被嚇得不輕的魂魄。

“當當當當、當不得……”苗寶成顯然還未回魂。

——你怎麼回事啊?有你這麼嚇唬人的嗎?

見苗寶成很是有些不對勁,苗青瀾也順勢扭頭看過去,看到來人卻是不由樂了。這人,這人不是陸赫青是誰!這滿面的大鬍子,壓根看不清五官,加上身材高大魁梧。就這相貌,倒確實有些唬人。

不過阿爹不該是見過的嗎?這門親事也是阿爹應下的呀,這會兒他這一臉見鬼了的表情又是怎生回事?

看看被嚇到的未來岳父,又看看正怪著他的未來媳婦,堂堂陸將軍只能寶寶心裡苦了。他笑了笑,對苗寶成作了一個揖,“小婿是來助岳父一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