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窗子沒有關好的緣故,夜裡風大,一股涼風趁夜便跑了進來,將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苗青瀾冷得一個哆嗦猛然坐了起來。

慢騰騰地推開衾被,此時苗青瀾仍然迷迷糊糊的,睏意壓地她眼睛還半睜半閉地無法完全張開,也沒套上鞋,她赤著腳便下意識地往今日入住的客房窗子處走去。

根本就沒有風。

摸索半晌也並沒有摸到一點窗戶的影子,倒是手下光滑滾圓的觸感引得她不覺詫異,這樣的材質一摸便知是個名貴物件,並不像這等小客棧會配備的,何況她進來之前便將四周都查探了一番,確定是沒有這等物件的。

任誰在自己房裡碰到一些原本不存在的東西都會嚇一跳,饒是苗青瀾素日膽大,此刻也是被狠狠嚇了一跳,連帶著她濃濃的睏意也被嚇走了大半,她終於睜開了眼。

即便房內沒有燈,但也不妨礙苗青瀾將房內擺設看個模糊大概,這兒竟已不是那家客棧。

那麼這兒又是哪兒?她睡著的時候又發生了什麼?

苗青瀾困惑地瞪大了眼,沒多會兒,越瞪越大的眼睛便適應了黑暗,她也能夠將整個房間好好再打量一番。

只是這兒分明便是她的房間啊!

她記得清清楚楚的,她傍晚時候進的客棧,跟掌櫃的要了一間房,吃了晚食又泡了個澡,略歇了歇便睡下了。苗青瀾呆站在那兒,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之後可還有見過家裡的誰。想也是,她當時正睡著呢,又能看見、聽見什麼。

於是,她又扭頭疾走幾步來到榻前,探手進被窩摸了摸,床上尚有餘熱。她剛才確實是從這張榻上爬出來的。

那麼,她究竟是如何回來的?

苗青瀾抱著頭,覺得這一出出離奇的事件委實有些出奇得狠了。難不成她其實並沒有去過侯府的船上,也沒有認識那些人,那些人和那些事都是她夢中所構?可是分明他們都是鮮活的……

苗青瀾簡直覺得自己只生了一個腦袋尚還有些不夠用了。

“姑娘,是你醒了嗎?”青鳥小心翼翼怕驚擾了誰似的聲音響起。正回想著今日種種的苗青瀾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站在地上扭著頭往外瞧,一時沒能想起這是誰的聲音,也不知道此時究竟是何情況。

直到外頭不確定的聲音又試探地問了一聲,“姑娘,是你嗎?姑娘?”她才聽出這是青鳥的聲音,高高提起的心終於緩緩放進肚子裡。看來她是確確實實地回到家了。

她在床柱上輕輕敲了三下,告訴青鳥是她發出的聲音。

她站在床邊,環顧四周並沒發現任何異常,便只能在心裡告誡自己莫要太好奇,該怎樣就怎樣。她也著實是累到了,今日奔波許久又在大半夜地受了驚嚇,可不得好好睡一覺補補身子麼。

她才躺下,房門便被人推了開,青鳥披著薄衫端了碗熱騰騰的姜湯走進來,她走到床榻邊上,輕輕喚她:“姑娘,先別睡,喝過姜湯再睡吧。”

苗青瀾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整個人還迷糊著。聞到姜湯獨有的嗆鼻氣味,她歪著頭疑惑地看了她一樣,不明白自己只是起床走動走動,怎的就要喝這又辣又刺鼻的姜湯了。

她微微撇了撇嘴,多少有點不情願,她是當真不喜歡這味。她不高興地抿著嘴掙紮著在床柱上重重扣了兩下,以示拒絕。倘若這會兒進來的是旁的幾個小丫頭,怕是還能被她唬住,但偏生此刻端著姜湯木然站在一旁候著的是青鳥。

她們二人從小便是一塊兒長大的,或者說青鳥是看著苗青瀾從小孩兒長大的,二人之間的感情自是不同一般。苗青瀾被青鳥盯得無法,想著抗議幾句,偏她又不會說話,反抗不得只得不甘心地妥協。

最終,苗青瀾輕輕點頭,雖然表情並不好看。但燭火的光並不強,青鳥便只作沒有瞧見她面上不善的神色,端了藥便送到她嘴邊。苗青瀾皺皺眉,才張開口又被那一陣刺鼻的姜味嗆得縮了回去,抬起眼可憐巴巴地望著面無表情的青鳥。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半晌,終究是敵不過洶湧而來的睡意,她半推半就地就著青鳥的手捧著碗一氣喝完,辣辣的,熱熱的,喝過後渾身都暖洋洋的,暖得她更困了。

看著苗青瀾將姜湯一氣都喝完了,青鳥微微地笑了笑,又給一躺下便睡過去的苗青瀾掖了掖被角,才端著碗放輕了步子離開。雖然她也很困,但是現下苗青瀾正發著病,她可一點都不敢馬虎,一點風吹草動便能驚醒。

如今是醒過來了,還能四下裡走走,想是好得差不離了。前些日子可是兇險得都醒不過來呢!青鳥擔憂地又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真的好了。

青鳥的擔心爹孃的憂愁,此時睡得正香的苗青瀾是一點不知。一連多日她都在船上,並不知此道間府裡都發生了什麼。

苗府倒確實是發生了大事,只這大事可不單單只是苗家二姑娘昏迷不醒這麼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