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潁川太守欲立功 度遼將軍救郡南(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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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吏剛才說,只有‘料敵’在前,才能‘制勝’在後。以今之情勢而觀之,圖以為,我軍不宜南下。”
不等太守問話,韓撼驀然抬首,怒聲問道:“為何?”
“我軍兵少,守城已是不易,如何能再分兵南下?就算勉強分出些許人馬南下,對賊數萬之眾,請問五官椽,勝算幾何?”
“明府,吾郡百姓之父母也。現今,賊兵將要南掠,荼毒郡南,數十萬百姓人口翹足北望,期冀父母救之。為父母者,當此之時應該傾城赴援!豈能漠視不救?明府,我城中尚有能戰之卒千餘,以此千餘新勝之軍,擊彼烏合潰散之卒,撼不敢言必勝,然亦絕不會敗北!”
韓撼此言甚是荒謬,但他“明府,吾郡百姓之父母也”這句話佔據了道義,郭圖雖不以為然,為顧及自家在郡中的名望,不好直斥其非,因換了個方式,轉而言道:“五官椽此言固是正理,然圖再請問五官椽:我城中若傾巢而出,以千餘戰卒對數萬賊寇,或許不會落敗,但我陽翟卻就變成了空城一座。倘若賊與我野戰之際,分出一部將我軍纏住,其餘賊眾再度北上犯我陽翟,請問五官椽,我陽翟該怎麼辦?”
“……。”
韓撼呆了一呆,答道:“怎能是傾巢而出!城東門外不是還有周度遼的四千兵馬麼?城裡張、黃、淳於以及你們郭氏等各家也各有武勇的賓客,這幾天守城,這些賓客以及後來招募的那些民夫不也都出了不少的力麼?幷州兵、諸家賓客加上民夫,少說有六七千之眾。以此數千人,加上城中數萬百姓齊心合力,還能守不住陽翟城?”
“城裡諸家的賓客中,儘管多有武勇之徒,然都只是匹夫之勇,平素既無操練,又不知戰陣,便如一盤散沙,如何難當大用?至於民夫,百姓耳,還不如諸家的賓客,讓他們運些守城的器械、給守卒送送飯可以,讓他們上城殺賊?周度遼的兵馬是奉命固守潁川。這何異於將陽翟拱手讓給賊兵?”
郭圖連連搖頭,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我郡東諸縣,如長社、潁陰、許縣、鄢陵等地,之所以至今不失,主要就是因為我陽翟未失。一旦陽翟有失,則郡東諸縣必遭賊亂。韓公,郡南的百姓是府君治下的子民,難道郡東的百姓就不是麼?”
現今潁川全郡十七個縣,只有郡東的幾個縣安然無恙,沒有受到“賊兵”的威脅。如果陽翟有失,且不說太守以及郭圖等郡吏的生死安危,郡東的諸縣也要危險了。這樣一來,就有全郡陷落“賊手”的可能。
太守聽到此處,亦是不覺連連搖頭。他是絕對不肯冒這個風險的。
在之前韓撼提及“幷州兵”的時候,太守的視線曾隨之落在了周澈的臉上,後來郭圖說話,他就把視線轉開了。這會兒,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眼前一亮,又把目光轉了回來,復又注目周澈。
等得郭圖說完話,太守揮手止住了韓撼,說道:“韓公,公則說得對。我陽翟事關郡東諸縣之安危,這剩下的兵馬郡卒絕不可遣出。不過……”
“不過?”
太守目注周澈,問道:“周度遼!韓公說得也不錯,既已知出賊兵有南下之意,我身為本郡父母,不可置之不理。郡南的數十萬百必須要救。周度遼,我願給出兵費,君可願提軍南下,馳救郡南?所謂固守潁川,郡南亦是潁川之地。”
太守此言一出,跪坐在周澈身後的荀攸登時面色一變。
周澈心念電轉,權衡利弊:“出兵費?這老東西...看我是客軍,必有求於他,算你狠,中原是你們官僚的天下。”
他答道:“明府憂郡南百姓,此郡南數十萬百姓之幸也。某為客軍,食君祿,當為君分憂!明府此令,某不敢辭。”
太守大喜,說道:“好,好!真我豫州潛龍!皓粼,卿真大漢忠臣也。好,我便給你……給你三日休整!如何?”
他帶來的是四千新軍,三天的時間還不夠教會他們識別左右。三天的時間,哪裡能夠?
周澈面現難色:“這,……。”
關鍵時刻還得鍾繇。鍾繇為人方正,清節直道。鍾氏與周氏算有交情,並齊名於州郡,他斷然不會坐視周澈為難不管的。當下,他仗義執言,說道:“野戰與守城不同。野戰,無堅城可為依託,軍卒若不識戰陣,不曉軍令,倉促上陣,空自取敗,白白送死而已。只給三天的時間,怕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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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社鍾氏為郡著姓,世善法律,教過許多的弟子,並且,數十年間,他們家兩任郡功曹,門生故吏遍佈郡中。對他的意見,太守還是要考慮的,他沉吟不語。
鍾繇又說道:“賊兵是今早潰敗的。估計最早到後天,波才才能把潰散的數萬賊兵盡數收攏。數萬賊兵渡河,怎麼也得需要一天的時間。這就是三天了。渡過河後,他們還得選擇先進攻哪一座縣城,選擇完後還得行軍,接著圍城。不管他們選擇哪一個縣,以繇料來,都斷然不可能在一兩天內就把縣城攻破。也就是說,咱們就算五六天後再出兵也為時不晚。”
“那就……五天?”
周澈勉為其難說道:“是。五天後,澈即帶部南下!”
“郡南數十萬百姓就盡託周君了!撼,在這裡先替郡南父老謝過明府,謝過周君。”諸人應聲看去,說話的是韓撼。他避開坐席,拜倒在地,向周澈行禮。
他是長者,周澈怎麼能受他的禮?慌忙避開,亦拜倒,慨然說道:“何敢受韓公此拜,必不負明府所託!澈此去,賊不平、郡南百姓之難不解,澈誓不歸。”
堂外夜色,堂上燭光。兩人對拜,太守拿著燭臺立在其間,座上郡朝諸吏或驚或嘆,表情不一。若從院中看去,堂內的這一幕就如剪影也似,嵌在了兩扇黑底描紅的堂門之中。
太守府內燈火通明,光亮從敞開的府門內洩出。踩著這點光,周澈、荀攸、方悅出了府衙,和鍾繇、郭圖等人揖別過後,三人從拴馬樁上解開坐騎,翻身上馬,往城東門外行去。
荀攸憋了半天了,此時見左右無人,乃埋怨說道:“皓粼,你怎麼就答應府君了呢?五天,只給咱們五天的時間,這不是讓咱們去殺賊,是讓咱們去送死啊!”
“我何嘗不知!”
“那你還答應?”
“府君的心思,你還不知麼?我是不得不應啊。”
太守的心思,周澈、荀攸二人皆是清楚的。簡單的說,還是那四個字:“戴罪立功”,就算立不了功,也要儘量減少一些自家的罪責。在已知黃巾軍可能會轉掠郡南的情況下,如果坐視不管,往小裡說是失職,往大里說就是“畏懦不敢擊”。依照軍法,畏懦當斬。
太守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當郡中有戰事的時候,亦要受到軍法之約束。
兩漢的軍法是很嚴格的,只要觸犯了軍法,不管是功侯名臣,抑或是勳戚後人,都要受到嚴懲。如前漢孝武皇帝時的名臣博望侯張騫就曾“坐以將軍擊匈奴,畏懦當斬”;本朝開國功臣鄧禹之子鄧鴻在從竇憲擊匈奴時,以行車騎將軍之尊,也因“坐逗留失利”,而“下獄死”。
張騫、鄧鴻尚且如此,何況潁川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