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嗤”了一聲,說道:“從未聞功曹獲罪,而太守不坐者!”

堂上的爭論進入了白熱化,何進不能不說話。

他咳嗽了聲,笑道:“公則,我深知元常之為人,你不可胡說。”對鍾繇說道,“元常,快快請起,請歸座位。”等鍾繇歸座,問荀攸:“公達,你一直沒怎麼開口。你是怎麼想的?”

荀攸側身行禮,溫聲答道:“昔伍子胥忠乎其君,直言諫爭,不避誅責,天下欲以為臣。天下的君主們都希望自己的臣子能像他一樣忠心耿耿。功曹雖稍微觸犯到了明府,但亦是出自公心。愚以為,此誠郡人之幸,此誠明府之幸。”

他這番話說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確。何進說道:“這麼說,你的意見與元常一樣?”

“是。”

“巡察,你以為該當如何?”

周澈態度恭敬,言簡意賅:“澈以為,功曹言之有理。”

何進沉吟了會兒,說道:“你也贊同元常啊!”堂上四人,三個人的意見都一致,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復又沉吟片刻,像是與周澈商量似的問道,“巡察!諸縣皆有不法。若要治罪,以你看來,該從何處先起?”

“陽城。”

陽城縣長吏、豪強的惡行是最大的,但陽城也正是何進最不願法辦的。——沈汛就是陽城人。

他想讓周澈換一個,問道:“還有別的麼?”

“豺狼橫道,不宜復問狐狸。”

何進沒得到想要聽的回答,默然不語了。

堂上陷入了沉默。夜風悄寂,堂外夜色沉冥。

荀攸說話了。他說道:“巡察使、功曹櫞與攸所以固請明府誅奸惡,實非為邀名,而是為明府計。”

何進說道:“我知道。”

“適才,公則舉成瑨獲罪之例,來反對功曹之意見。攸也想說一個國朝故事。”

“誰人之事?”

“薛宣治陳留之事。”

何進本乃屠戶出身,得其妹進宮,被皇帝臨幸寵愛,這才做了太守。對本朝名士故事不熟悉,說道:“願聞其詳。”

“前漢薛宣廉而有能,所貶退稱進,黑白分明,由是知名,會陳留郡政教不行,帝乃徙其為陳留太守。郡內高陵令貪猾不遜,前太守數次欲治罪而不能。宣至任,乃暗索其罪,一如巡察使微服行縣,採風問謠,將其罪行一一訪查清楚。

之後,又一如將不法事記錄在冊一樣,宣手寫牒書,封與不法縣令,令人傳話:‘這裡邊的內容都是吏民告訴我的,若按此論罪,當死。太守敬重足下,不忍相暴章,故密以手書相曉,希望足下能自圖進退,若還印綬自辭去,則以後無憂,有機會還能為吏。若這裡邊的內容都是吏民誣陷足下的,請交還給太守,太守自會為足下討取公道,懲治誣者’。

“高陵令自知牒書內罪行皆屬實,又見薛宣辭語溫潤,無傷害意,即時解印綬付傳話之吏,自辭離去,且終無怨言。”

這個薛宣的故事講完,周澈心道:“何進之所以猶豫為難,明顯是和郭圖一樣,也是擔憂會因誅惡而致禍。今若按此故事行事,如果能使縣令長自辭離任,自然也就不會再得罪他們的舉主了,並且也確實很有可能反而會得到縣令長們的感激。這個主意不錯。只是…縣令長或會自辭,那沈汛又該怎麼辦?”

剛想到這裡,就聽見何進讚歎地說道:“所謂‘德主刑輔’,薛宣是也!元常,你覺得薛宣如此除惡,算不算既明瞭法,又慎了刑?”

鍾繇還能怎麼說?只有讚歎他的話,說道:“明府所言甚是,此正德主刑輔之意。”卻又忍不住問道,“若縣令長不肯自辭,又該如何?”

何進也殷切地問荀攸:“是啊,又該如何?”

“若不自辭,可再另想它法。”

“好!”何進像是生怕鍾繇再反對似的,登時起身,說道,“那就先這麼辦了!我明天就把這查訪來的這些不法事寫成公牒,遣吏先去…去…”他猶豫了下,做出決定,“就按巡察使所言,遣吏先去陽城!先除豺狼,再除狐狸!如何?”

眾人齊聲應好,夜色已深,事情雖還沒徹底解決,但總算已經有了一個辦法,眾人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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