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操的提醒下,周澈決定正式反擊。

那一日,臺閣部曹一如往常,前面叮叮噹噹的走著的是戴著枷鎖鐐銬的囚犯,後面是拖著水火棍,懶洋洋地晃在長廊下的衙役公差。有那抱著行本匆匆行走在各司署前的小吏,迎面看見一位職銜高些的上司,便停下來,恭敬親切地打聲招呼。

似乎又有不同,今日部曹裡的人比往常多了些,或許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一些不必一大早就到部曹裡報到的人也早早趕到了,又或者一些到了部曹就喜歡待在公事房裡的人,這時也在院子裡晃悠,找人拉扯幾句。

部曹裡的小吏公人見了面,都要停下來打聲招呼,打招呼的話都是大意相同的一句:“周右司回來啦!”

說完大家便心照不宣地一笑,也不知道明白了什麼,便錯肩而過。

有些多少擔些差事、身上有職司品級的官兒,哪怕是個的小小書記官,不免也要端著些架子,見了小吏公人他們自然不動聲色,見了同等品秩的官員也只是點頭一笑,只是那笑容比平時多了一層莫名的意味。

只有當他們遇到他們的上司。而且是平素極親近的上司的時,才會忙不迭湊上去,露出比那些胥吏更急切的表情,急急說道:“周右司回來啦!咱們該如何辦事?”

他們的上司幾乎都是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言辭,把臉一板,沉聲訓斥:“管好自己的嘴,做好自己的事。到處打聽什麼!兩仙人打架,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劃腳了?這事兒才剛開始,懂嗎?”

那些小官兒不管是懂了還是沒懂,只管把頭撲愣愣地點著,彷彿已經全都懂了。誰也不知道他們打的這是什麼機鋒。不過今天整個部曹都像是因此籠罩了一層神秘而朦朧的氣氛。

下面的人怎麼想,周澈不知道,此刻他是在沈騰的那處公事房,裡面依舊是部曹五大主官陳錫、蕭丁、孫軒、嚴慶,以及周澈正襟危坐。

老狐狸沈騰從屏風後面緩緩走出來,看看這五盞不省油的燈,輕輕咳嗽了一聲。

五人一起起身。向沈騰致敬:“下官見過部曹!”

“諸位請坐!”

沈騰在上首坐了,雙手按了按,五大主官“唰”地一聲,各自歸位。

沈騰又咳一聲,道:“現在各司公員都到齊了,這些天耽擱的一些事務也得抓緊時間辦了,要不然就要過了朝廷規定的時限。”

沈騰捂著嘴唇咳嗽一聲,從案上掂起一份厚厚的竹簡道:“昨兒,從廷尉府移交過來一樁案子,因為御使臺有疑議,而廷尉府堅持自己的判決,所以依例,當由我部複審。”

沈騰說到這裡輕輕抬起頭,瞟了周澈一眼,似笑非笑地道:“這樁案子,與周右司經手的那樁案子,有著莫大的干係。依例,該由周右司審理,本官昨日也同孫主事磋商過此事,陳左司也是這個意思,周右司…”

周澈笑了笑,挺直了腰桿,正容道:“既然這是慣例,且部曹已有安排,下官自當遵從。只是…”

他的嘴角翹了翹,譏誚地道:“如果書吏衙役突發急症,那下官這兩樁案子怕是又要審的遙遙無期了。”

聽了這句話,陳錫的臉色微微有些不自在,迅即又做出一副很從容的樣子。沈騰見他答應,卻是暗暗鬆了口氣,連聲道:“不會的,不會的,老夫保證,絕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其實周澈在警告陳錫別暗地裡給我使絆,讓下面的人為難自己。

蕭丁、孫軒、嚴慶都用一種帶些異樣的神情看了他一眼,周澈先前忽然提案發難那一手,可不像個官場新丁,他們才不信周澈對於這樁從廷尉府轉過來的案子一無所知,既如此,周澈還肯幹脆地答應接下這個燙手的山芋,這事就耐人尋味了。

周澈又是一笑,說道:“下官執掌司刑曹,不知對本曹的吏員公差可有處斷之權?”

沈騰不知他何以冒出這麼個話題,轉念一想之前周澈說的事,想了想道:“是吏而非官?”

周澈點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