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邢剛家事(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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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了。剛才來的路上,遇到了幾個你們裡中的住民,聽他們說是許家,……。”周澈說到此處,故意頓了一頓。
一聽到“許家”之名,邢妻神色陡變,從侷促不安變成了惶恐害怕,顫聲說道:“既然周君已經知道,妾也就不隱瞞了。昨天高家的人還來,說最多再等兩天,要是仍不還錢,便要、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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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要如何?”
“便要將妾綁走頂債。”
“抵債?”周澈頓了頓,從容地問道,“你家欠許家了多少錢?”
“前幾年大疫,阿姑病重,為延醫買藥,去年借了許家四千錢。”
周澈頓時瞭然,原來是為給她婆婆治病,所以欠了許家的高利貸,問道:“四千錢?月息多少?”
“一百五十。”
一個月利息一百五十,一年利息一千八百錢。本錢四千錢,摺合下來,貸款的年利率百分之六十。周澈微微蹙眉。他雖沒借過錢,但也聽說過,通常來說,當時借貸的年利率在百分二十上下,百分之六十明顯過高。不用說,定是許家趁火打劫。
“去年何時借的?”
“二月。”
周澈很快算出來,截止目前,該還錢不到七千。他暗暗奇怪,五、六千多錢,雖不少,也不算很多,邢剛還有個兄長,兩家湊湊,再找親戚借點,總能拿出來的。邢剛卻為何那般作態?他說道:“還差多少錢不夠還給許家?”
“五千錢。”
周澈愕然,難道是他算錯了?又算了一遍,沒有錯,的確本息合計,不到六千錢。就算邢剛一個錢也沒有,也不該還差五千。他心知其中必有玄虛,問道:“本息合計,不足六千,還差五千錢?”
邢妻也很愕然,說道:“本息合計,該還八千二百五十錢,怎會不足六千?”
周澈細細詢問,方才知曉,原來邢家向許家借錢的時候,所籤文書上寫得清楚:一年內還,月息一百五十;如果一年到期還不上,那麼月息改為按前一年本息總計的百分之百。也就是:如果本息總計五千,從第十三個月起,每月的月息變成五百。
邢妻說道:“本來這錢今年二月就能還上的,兄公因聽人言語,欲以錢生錢,所以沒還,而是與人約為行商、販賣貨物。早兩個月賺了點錢,上個月收了一批麥、黍,賣時才發現盡為陳糧,且斤兩不足,底下竟有以石充重的!只這一下,只這一下,就……。”她泫然欲涕。
周澈聽明白了,這事兒全怪邢剛的兄長,有錢還的時候不肯還,拿去與人合夥做買賣,上個月買了一批偽劣假貨,一下把錢賠完了。
前漢及本朝雖然本著重農輕商的方針,“禁民二業”,禁止一個人從事兩種行業,農人就是農人、商人就是商人,但人性逐利,根本就禁止不了。不但地主爭相經商,普通的小農也會合夥做買賣,就像是陳盼他們立“僤”一樣,合夥人在一塊兒立個契約,約定各出多少本錢,並約定權力和義務。像這類小農組成的商業團體有大有小,少則各出本錢數百,多則各出本錢數千。
周澈問道:“出了本錢多少?”
“五千。”
“雖盡為陳糧,又缺斤短兩,但總不致虧損完,估計能收回多少?”
“兄公算過,不足一千。”
“……。”
周澈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邢剛的兄長也真是個人才,五千的本錢,賠得剩下了不到一千。他說道:“問許家借錢的是你家麼?”
“阿姑如今隨兄公住,這錢是兄公借的。”
“那為何欠錢還不上,要拿你抵債?”
周澈問完,沒等邢妻回答,他就知道自己問了傻問題。多明顯,定是許家人相中了她的美貌。果然,邢妻臉上飛紅,小聲答道:“許家聽說兄公折了本錢後,本是去他家要債的,當時妾剛好去給阿姑問安,兩下撞上。不知、不知為何,那許家就改來妾家追債了。”
她先時眼中含淚,這會兒面上飛羞,端得楚楚可憐。周澈瞧她的模樣,心道:“長成這般模樣,也難怪許家找你抵債。”問道,“當初的債約是誰籤的字?”
“兄公。”
“那和你家沒啥關係啊,即便許家尋你抵債,道理也不在他那邊。……,你夫兄怎麼說的?”
邢妻默然不語。
周澈心中有數了,必是邢剛的兄長被追債追得無路可走,見許家的人對弟婦感興趣,所以索性就將邢妻賣了。一邊是親兄長,一邊是自家妻子。親兄長求著自家把妻子抵債,該怎麼辦?邢剛回到亭中後沉默寡言,生悶氣,不給諸人說,怕就是因此緣故。
周澈長嘆一聲,想道:“姜楓兄弟兄友弟恭,邢家兄弟卻長兄逼弟。諺雲:‘雖有親父,安知不為虎。雖有親兄,安知不為狼’,誠哉斯言!”既然事情瞭解清楚,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他起身說道,“你不必憂慮,有我等在,必不會使你抵債。……,這高家可就是鄉亭的高家麼?”
邢妻聽他說“必不會使你抵債”,又疑又喜,盼著這是真的,又怕周澈哄她,忐忑地答道:“是的。”
“他家限最晚何時還錢?”
“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