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麥田青翠,孩童們快樂的嬉戲。周澈將臂肘放在曲起的左腿膝蓋上,用手撐住下巴,摩挲著泛出的鬍渣,出神地望向舍外。

一陣孩童的叫喊聲傳來,四五個孩子騎著竹馬從院門前跑過。

和女孩兒們喜歡玩兒過家家不同,男孩兒們喜歡竹馬、打幡,排行伍等這些與軍事活動有關的遊戲。這幾個騎竹馬的孩子,年紀小的七八歲,年紀大的十來歲。

“五歲鳩車,七歲竹馬”。竹馬通常是七八歲、十來歲的孩子們玩兒的,領頭的這位“大將軍”十二三歲了,還帶著一大群小孩兒玩兒竹馬,確實不像話,難怪被那幾個壯婦痛罵。

周澈站起身,走到亭舍門口,向外張望,瞧見那群騎竹馬的男孩兒已經跑遠。大概是怕被那幾個壯婦追上,跑得太急,沒注意地面,領頭的“大將軍”被土埂絆了一下,摔倒在地,顧不上疼,爬起來接著再跑,惹得田間觀望諸人鬨笑起來。

周澈也笑了起來。

他在院門口站了會兒,心道:“孩童玩樂,無所顧忌,故而歡快。麾下里坊雖有太平道的背景,但此時距黃巾起事尚有數年。對他們固然需要警惕,但也不必太小心了。就編練備寇此事而言,就像對待別的裡一樣即可。”又想,“這次可以趁著備寇的說辭,去他們裡中探個底細。”

……

慶鋒將前院、後院都打掃乾淨了,過來問他:“澈君,那武柏該怎麼處置?”他和裴元紹一樣,也是今天才想起了武柏,彷徨不安,實在忍不住,明為問該如何處置,實暗指昨夜之事。

周澈對此,昨晚就有定計。

武柏被關在亭中後,也沒受什麼苦,只被餓了兩天,被打了兩頓。要是沒有昨晚兒這檔子事,放了他也無所謂,如今萬萬放不得了。

“姜楓尚未歸案,武柏知情不報,再關他幾天吧。”武柏沒有什麼親人,在裡中名聲又壞,別說關幾天,就算關個一年半載,估計也沒人質疑。

慶鋒是個老成人,欲言又止,嘆了口氣,說道:“也只能如此了。”問周澈,“澈君,今天還要不要巡查亭部?”

“要,當然要!”

既然已經決定開始著手下一步,“組織備寇”,當然要立即施行,不能拖延。周澈說道:“不過之前,我有件事要與你們商議。阿慶,請去叫一下倉君、裴君,再把阿強、阿偉等人也都喊來,咱們去後院議事。”

“備寇”是大事,關係到全亭的住民,周倉、裴元紹、慶鋒、韋強等人都是久任亭中,熟悉當地情況,需要與他們商量商量。

慶鋒叫來諸人,來到後院。為不打擾姜父、姜俏休息,在南邊隨便找了間屋。慶鋒提前在屋內鋪設好席子,諸人脫掉鞋,魚貫入席。

周澈、周倉並坐在正中,裴元紹、慶鋒分列左右,餘者依照爵位、年齡的高低依次坐定。

周澈注意到裴元紹情緒不高,跪坐在席上,發呆似的,時不時皺皺眉頭,當下問道:“裴君,昨夜沒休息好麼?”

裴元紹回過神,答道:“昨夜趁著酒意,一覺睡到天亮。休息得很好。”

“那怎麼看你有些萎靡?”

“……。”

周澈瞧了瞧他,猜出了他的心事,問道:“可是在擔憂昨夜之事?”

“……,不瞞諸位,俺是有點擔憂,怕會外傳。”

韋強不滿起來,說道:“昨晚不是說得好好的麼?怎麼又反覆?知道此事的只有咱們和姜楓的朋黨。他們肯定不會亂說,咱們也不說,誰能知曉?怎會外傳?”

“只怕武柏,……。”

武柏這個麻煩,不但裴元紹、慶鋒想到了,韋強也想到了,不過他並不擔心,介面說道:“如澈君所言,武柏知道姜楓的行蹤卻閉口不說。只要姜楓一天不被抓,他就別想離開犴獄。”

卻是與周澈的解決辦法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