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回道,

“以災傷之重輕,定蠲恤之分數,此在按臣如實奏報,該部照例施行,聖見允當。”

萬曆帝冷冷道,

“朕怕的就是這個,地方有司常常虛應故事,視朕之詔令猶如故紙。”

申時行道,

“皇上有此德意,申令既嚴,有司當不敢違犯,臣等尚有賑濟之說。”

“蓋無田無食之民,蠲免所不及者,若不加賑,則餓死道路,趁食地方,強暴之徒,起為盜賊。”

萬曆帝仍不鬆口,只是道,

“有司刻剝百姓,百姓急了,怎得不做盜賊?”

申時行進一步勸道,

“臣等以為,為今之計,須查各處倉庫見貯銀谷,或散與穀子,或煮與粥吃,亦可救旦夕之命,賑濟也不容已。”

萬曆帝淡聲道,

“先生每到閣,該行的議擬來行。”

申時行忙補充道,

“蠲賑事情,若出自臣下所請,則思歸於下,惟自皇上獨斷,則恩出自上,人心必然感悅,容臣等撰擬手敕,上請聖裁施行。”

萬曆帝的臉上這才隱約露出點兒笑意來,他露得很淺,是似乎生怕被人看去的那般淺。

“如此,便依先生所言。”

申時行立時跪下,與身後的許國和王錫爵一起叩頭謝恩。

三人復站起後,許國又開口道,

“皇上聖謨睿盎,度越尋常,非臣等愚昧所能仰贊萬一,此乃宗社生靈不勝之大幸。”

“臣退而深惟,竊以為百姓之有災傷,如人身之有疾病,緩則治其本,急治其標。”

“聖諭所云之懲貪墨,理冤獄,此治本之說,萬世不可易之常道也。”

“臣等所陳蠲、賑二端,此治標之論,一時不容已之微權也。”

“惟皇上兼舉並行,則溝壑之民,有來蘇之望矣。”

王錫爵道,

“貪墨之吏,苟得無恥,或以徵收錢糧多扣欠餘,或以問理詞訟多收紙贖,或侵欺倉庫官物,或嚇取富民之貲財。”

“此等蹤跡敗露,怨聲流傳,司道官得察舉之,撫按官得論劾之,近日申令甚嚴,計亦少有漏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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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吏弊尚有不止此,有罷軟無為、因循歲月者;有專弄虛文、不幹實事者;有炫耀才能、阿承取悅者;有饋遺交結、奢侈糜費者,向來雖有嚴禁,未見看實奉行,此當並加懲創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