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及澳門和月港對兩國商人的嚴苛管理和徵加的重稅,以及廣東福建細密的宗族制度,似乎的確是經遼東朝鮮,從倭國著手更為安全便利。

萬曆十五年的範明雖然並沒有察覺出建州女真的潛在危險,可考慮到嗜財的萬曆帝以及沈萬三的前車之鑑,顯然是海外的商業環境更優質一些。

“我還是不同意僱傭戚家軍。”

範明斟酌著道,

“那些丘八,就不是多給幾兩銀子就能為我們生意人聽話賣命的人。”

佟秉清是一貫的會聽話聽音,一聽範明的語氣有些鬆動,忙幫著佟正釗趁熱打鐵道,

“丘八雖然討人厭,可無論如何,僱了他們總是個掩護。”

“倘或有人誹謗範掌櫃通番,與倭國人、佛郎機人勾結禍國,咱們就可以透過僱傭戚家軍,把這銀山的事兒推到那王府承奉正頭上啊。”

“這王府承奉正是皇帝派給秦王的人,您說秦王能使喚得動他嗎?”

“汪直當年那是沒碰上好時候,範掌櫃您可就不一樣了,又能救朝鮮人又能賺銀山的錢,出了事兒還有人替您擋災。”

“這麼一合計,丘八們的那點兒倔脾氣,根本就不值一提。”

範明到底是靠自己一雙手腳在遼東拼出一番天地的豪商,聞言只不動聲色道,

“別的我都能應付,可要是一出了海,那些丘八不聽我使喚,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買賣人,面對著他們一群練家子,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佟正釗奇道,

“難道您尋常行商不帶護衛嗎?咱們大明火器如此發達,範掌櫃為何不製作幾支手銃、鳥銃或單眼銃,隨身攜帶,以防萬一呢?”

範明瞪大了眼睛道,

“佟公子這說的是哪裡話?我大明火器均系軍器局製造、內府兵仗局掌管,私人哪得隨意成造?”

“且即使是軍隊關領火器,亦皆須將官軍姓名數目造冊,各處所造軍器也要造冊,一本奏繳、一本送部查考,器上還須刻官軍姓名,損失即令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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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或軍中火器有損,內外官軍要調撥軍器,必須將火器缺失損毀專案總數向各衛所都司彙報,各衛所、都司再向朝廷上奏,再由工部或內府兵仗局負責製造軍器,最後兵部負責分發。”

“以遼東而論,各軍火器若有損壞,一般每年二月估修,十月兌換,軍器上一般都編有字號,透過這些編號,便可以準確地知道軍器的製造機構,所屬部隊和軍器數額。”

“即使允許地方自造,也需要給事中、御史各一員,同工部堂上官,按季試驗,送庫交收。”

“地方衛所都司還要按季度對承造的火器進行查點試驗,合格者用油漆調朱,於背面書某衛、某所、某年、某季成造字樣,以備盤查。”

“除此之外,每季度和年終都要試器,符合標準的火器才可入庫收存,不符合標準的火器則追究造器相關責任人、機構,予以處罰。”

“有演試炸破者,不但要返回陪料改造,還要查究經造人,輕則官降一級,重則發配邊疆充軍。”

“這般嚴苛之下,我一小小邊地行商,哪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私照火器,甚至隨身攜帶呢?”

佟正釗聞言不禁暗自嘆道,沒想到明朝對於火器製造的監督和把控如此嚴格,

“火器不能用,那火藥如何?這火藥的方子,不是自北宋開始就流傳於民間了嗎?理應不算是甚麼機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