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民惟邦本(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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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行忙道,
“近該虜酋扯力克襲封順義王,酋婦三娘子授封忠順夫人,感激聖恩,遵例具表文、馬匹稱謝外,隨該宣大總督尚書鄭雒揭稱,‘虜王夫婦仍送臣等各馬一匹’。”
“據此,先該萬曆十二年黃臺吉嗣封,曾送臣等馬匹,具題請旨,伏蒙聖恩,令各收受,以慰外夷之心,臣等雖已勉承,殊深愧惕。”
“今次虜王嗣封,曾屬軍門諭阻,據總督鄭雒稱,‘虜中以先王舊例為詞,仍復送進’。”
“臣等不勝局蹐,仰惟皇上仁恩徧覆,聖武布昭,使絕域穹廬,奉藩歸款,且當萬壽呼嵩之日,四夷獻寶之期,誠近古稀聞,太平盛爭。”
“至於饋及臣等,則有未安,雖遠夷出自誠心,因難於峻拒,而人臣自有分義,每戒於私交。”
“用是具實上陳,應否辭受,伏乞聖明裁奪,惟復俯順夷情,亦乞將原送馬匹收入內監,或發京營騎操,以全臣等硜硜之節,尤不勝幸荷。”
申時行說完最後一個字,照例跪下聽候聖裁。
這回萬曆帝卻回答得很快,
“外夷向化,乃卿等運籌賛襄,豈可拒絕?宜收受之,以慰外夷之心。”
申時行又一次領頭謝恩,
“竊惟虜酋慕義來王,稱臣奉貢,祖孫已閱三世,先後實無二心,此皆宗社神靈之所感孚,皇上盛德之所礱服,臣等有何籌策,能效賛襄?”
“既分天廄之餘,載荷恩綸之錫,感深鏤刻,寧殊剪拂之榮?報矢捐糜,當竭驅馳之力,臣等不勝盛戴天恩之至。”
萬曆帝揚了揚唇,這時才露出一點兒屬於他自己的小小得意來。
帝王富有四海,一向是不許得意的,這點萬曆帝記得很清楚。
“朕聽聞,虜酋扯力克嗣封順義王之事頗有曲折。”
待三位輔臣站起後,萬曆帝開口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許國回道,
“先是有俺答妾之三娘子者,聰明有權略,能佐俺答主貢市,約束諸部,前總督吳兌撫之甚厚,三娘子益歸心中國。”
“俺答死後,黃臺吉襲封,更名乞慶哈黃臺吉,欲娶三娘子為妻,三娘子不從,率領部眾西走,今總督鄭雒以為,若三娘子別屬,我中國封此黃臺吉無用。”
“於是遣人遊說三娘子雲,‘夫人能歸王,不失恩寵,否則塞上一酋婦耳’,三娘子聽命迴歸,乞慶哈黃臺吉貢市惟謹。”
“後順義王乞慶哈黃臺吉死,其子扯力克應當襲位,三娘子益年長,自己練兵萬人,築城別居。”
“總督鄭雒唯恐貢市無主,遂告誡扯力克雲,‘夫人三世歸順,汝能與之匹則王,不然封別有屬也’,扯力克便遣散諸妾,與三娘子合帳成婚。”
“總督鄭雒三次冊封順義王告成,恐怕邊將狃於小利,橫挑大釁,於是撫賞與兵威兩手並用,先文諭而後攻戰。”
“如今順義再封,邊境無虞,各部進馬請市者繹絡而至,鄭雒在邊,勞績已久,恩威節目有慨於中,實乃非撫賞無以羈縻,非兵威無以讋服也。”
王錫爵繼續道,
“臣近亦見總督尚書鄭雒題奏,虜王嗣封之後,所當傳諭處置,其切要有三,其一為定馬數,大同一萬匹,宣府二萬匹,按題約以二萬與兵部定額之議。”
“夫議貢之初,宣鎮利款市之速成,撫賞無節,市馬無數,大同、山西雖有定數,而部人恣意要索,叩首乞哀,當事者不得已,而絲絲與之,積尺成丈。”
“自鄭雒任總督以來,三鎮幸無溢費,今宜仍如舊額,宣府市馬二萬匹上下,不得逾三萬;大同一萬四千,山西六千。”
“諸部如約則市,否則閉關絕之,使彼不敢恣其所求,亦不至遂開釁隙,費省而款可久,數世之利也,部人以盜竊為生,然制馭在我中國。”
“其二為限賞額,自隆慶以來,賞銀輒至四萬七千餘兩,迄今若不限以賞額,有限之財,何以填無窮之壑?”
“今宜以萬曆十四年為準,舊例原無,不得輕為加添,以恣其欲,一切賞格,務不出原議錢糧之外。”
“其三為明軍令,款久則玩,玩則積衰,而招寇務在我者,馬壯、器利、修險、備粟,以實軍需,能相機奮勇者,無畏首畏尾,務制狂虜跳梁之氣。”
萬曆帝淡聲回道,
“馭虜事宜,屢經督撫官條議,勿徇虛喝,勿輕私餌,兵不可玩,威不可褻,小過弗責,小隙必杜,著相機實行,毋事空言。”
申時行道,
“臣近見兵科都給事中顧九思等言,頃自扯酋嗣封,說者謂可數千年無事,臣竊懼其知燕雀之安,而不知桑土之撤也。”
“蓋自治莫先擇將,擇將莫先大帥,近如薊永總兵張臣,年向衰頹,事多首鼠,保定總兵陶世臣,夤緣得志,一籌莫展。”
“若建牙父母之邦者,雖稱世將,而縱宗族親黨,暴橫鄉里,伏鉞瀕海之區者,雖無顯過,而走兼金文綺,結納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