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薛家有女(四)(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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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貞的這一聲“呸”啐得十分粗礪而牢實,那嗓音之醜陋之野蠻之粗野,甚至使得隔壁桌的臨近幾人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
佟正釗抬起了頭來,只見薛文貞紅著的臉同被人陡然抹上辣醬油似得透出一層黑紅的暈色,心下便道她是氣得狠了,這棘手事往後恐怕更難善了,忙朝佟秉元喚道,
“爹,算了算了……”
佟正釗確是秉著迴護薛氏兄妹的心思才開口打了圓場,不料這幾個字落在薛文貞耳中,卻無辜變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甚麼‘算了’?你憑甚麼對我‘算了’?”
薛文貞上下打量著方才一直悶聲不響的佟正釗,秀眉一揚,反唇相譏道,
“我好歹當過秀女、進過宮,你是張居正還是戚繼光啊?輪得到你對我‘算了’嗎?”
佟正釗驀地一滯,一時間竟被薛文貞的這套封建邏輯給震住了。
說實在的,佟正釗對薛文貞的這一口狠啐並不生氣,在他的觀念裡,長著一張鵝蛋圓臉的薛文貞本應就是還在接受九年義務教育的初中女生。
現代的初中女生對於擇偶成親能有甚麼成形觀念?
怕是連現代的那個紳士富二代形態的佟正釗立在她面前,薛文貞都能白一眼黑一眼地挑出許多不好來。
因此佟正釗並不願費力氣去反駁薛文貞的那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上一輩子的富足生活讓他寬容,寬容到能輕鬆而妥帖地並不將一個未成年異性的評頭論足當回事。
佟秉清卻將佟正釗這份不響的寬容看作是一記倒噎,他想著薛文貞多少是算由他介紹而來,就算兩相不成,也不能讓自己侄子無端吃了悶虧去。
是故他眼皮一抬,搶在佟秉元前頭替佟正釗回擊道,
“你要嫁張居正就往湖廣結陰親去,你要嫁戚繼光就去山東當小妾去,我這二侄兒好手好腳,年輕力壯,人既老實又勤勉,用不著你在這兒挑三揀四地埋汰人!”
薛文貞的臉紅了又白,瓊鼻一哼,索性叉起腰來,
“我就是去山東當戚繼光的小妾,也不當你侄子的老婆!”
佟秉元涼涼地開口道,
“人貴有自知之明,般配不般配的大夥兒心裡都有數,我瞧薛姑娘今年也大約有十五、六歲了,翻過年那虛歲都該有十九、二十了。”
“咱們大明選秀的秀女規定從十二到十七歲的姑娘裡挑,薛姑娘去年才落選,要待下一次選秀,恐怕年齡這一條就不符合了。”
佟秉元在婚齡問題上展現出了一種超時代意義的男女平等,
“薛姑娘與自己兄弟相依為命,自是更該早些為自己尋個好婆家,咱們大明皇后就是十三歲與皇帝成的婚,薛姑娘若再拖上兩年,小心連詩禮人家的小妾也當不成。”
“詩裡講‘二八佳人體似酥’,薛姑娘可見過二十多歲的姑娘頭一次上花轎是去當小妾的?”
薛文貞冷笑道,
“誰說只能教姑娘上花轎,現在多的是讓男人換門庭的女英雄。”
“旁的不說,那建州女真努爾哈齊就是十八歲上門的贅婿,連遼東發出的文書上都稱他為‘佟佳·努爾哈齊’,他老婆佟佳·哈哈納扎青說不定祖上還是遼東佟姓的漢人望族呢!”
佟秉清睨了薛文貞一眼,不冷不熱地回道,
“佟佳·哈哈納扎青能讓努爾哈齊棄姓‘愛新覺羅’,是因為她家有錢,薛姑娘現在有幾個錢,竟在這兒大言不慚地要讓男人改姓?”
佟正釗頓時意識到佟秉清正在企圖使用激將法探底薛文貞的財力,於是忙開口道,
“噯,二叔,甚麼錢不錢的,那努爾哈齊肯入贅也不單是因為錢罷。”
薛文貞瞥了佟正釗一眼,立時反應過來,面上依舊氣哼哼地答道,
“我現在是沒錢,但我總有辦法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