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顧徽正在琢磨其他幾個島上的物資,聽到小兵的報信兒,立刻驚喜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花鑲重複做了四五次,才將百花果透過海水浸泡去苦去澀,加入一定比例的糖鹽滷和白團花做成了q彈味鹹甜的白花果豆腐。

因為這個,十幾天來這廚帳上空都飄著一股澀澀的白花果的味道,今日終於做成豆腐狀,顧徽未走近就聞到一股香甜味。

花鑲給那些一直幫忙的後勤兵每人分了一塊,看到顧徽過來,拿了一個小碟子從鍋裡切下一塊遞給他:“嚐嚐。”

“看品相就很不錯”,顧徽接過碟子,拿起叉子叉了一塊,白花果是褐色的,做成豆腐狀的成品時,卻變成了很好看的晶瑩翠色,咬下一口,微微彈牙,十分勁道,而這味道也十分不錯。

訓練場距離廚房比較遠,衛諶這時才過來,看到空地上支著的一口大鍋中泛著淡褐色的濃湯,另一口大鍋放在木架子上,上面還蓋著個掀起一角的白色麻布,麻布下是晶瑩的翠色。

他有些驚訝,“竟能做出這麼漂亮的顏色?”

花鑲也給他切了一碟子,聞言笑道:“加了糖鹽滷會凝固,口感也一般,但是再加入白團花的汁,這個灰褐色慢慢就變成了瑩綠色,本來有些黏的口感也變得彈彈的。”

衛諶聽她說著,不知不覺就吃了好幾口,說道:“吃起來有些像糯米做的糕點,有了這個,倒是可以為我們省不少軍糧。”

花鑲道:“做起來也不難,沒有什麼嚴格的操作要求,不如讓士兵們去教給附近村子裡的百姓。”

顧徽點了點頭,如果能把這個交出去,積雪島上的本地百姓會徹底歸附他們,“這個島縱長一百里,橫長八十里,先交給這附近村莊裡的百姓,然後再讓他們自己往其他村中傳播就可。”

三人又做了詳細的安排,衛諶派了十幾個後勤兵去前面的村子裡教授白花果豆腐的做法。

在前面一二里處,便是那個經常會有人到軍營要刷鍋泔水的村莊,一開始對這些夏軍,村裡這些沒地方可逃的老弱是害怕和憎恨兼具的,但是很快,自家這邊後退的將軍士兵就在他們心上狠狠插了一刀。

退就退吧,還把城裡的糧倉和他們村裡水田中的那點稻子都給燒燬了,這是要徹底絕了他們的生路啊。

反而是那些外來進攻的夏軍,不僅沒有入村亂殺,有餓極的孩子跑到軍營時,還有一個好心的老兵給了一碗帶著不少米粒的刷鍋水。

自那之後,每到飯點,實在沒東西吃又餓得撐不住的人便會慢慢走到軍營那個東北的角上,要一碗吃的。

但村裡有個識過幾天字的萊老頭,他寧可一天天去林子裡耙那難以入口的白花果充飢,也不去軍營接受他們的施捨。

有人不理解,特地帶了一碗米粒很多的刷鍋水給他,萊老頭擺擺手,堅決不要,那人問他為什麼。

萊老頭第一次在村人跟前說:“那些夏軍入侵我們的家園,如果不是他們,我們何至於沒飯吃?如果不是他們,我的兒子和村裡的青壯,也不會被強徵入伍。在我們吃夏軍的施捨時,尚且不知你我的孩子是不是死在他們的箭下。”

這句話讓聽到的人都沉默下來,萊老頭又說:“我們沒本事跟他們打仗,但我們絕不能吃他們的東西。”

一個小孩突然道:“可是如果沒有東西吃,就要餓死了,我娘說,咱們的田,都是咱們的軍隊燒的。就連我家的甘蔗田,也被燒得只剩了三畝。”

小孩的話,又讓村人徹底沉默下來。

入侵的夏軍沒有非讓他們死,本朝的軍隊卻把他們往死路上逼。

至於夏軍為什麼要和他們開仗,這些位於最前線的百姓是知道的,但他們從不提這個,不管怎麼樣,提起來就總有些理虧。

萊老頭的話到底是在村人心中留下不小的影響,這些日子,凡是年長者,都不再去軍營討刷鍋水,而已然餓成細麻桿的孩子們,他們便不忍阻攔。

仇啊恨啊都是大人的事,跟孩子們無關。

這天,哲家的兩個孩子一人捧著一個黑色的粗陶碗跑進簡陋的家中,噔噔噔來到屋子裡,將碗放在地上,扶起躺在草蓆床上的年輕婦人:“娘,娘,你快吃點東西。”

婦人睜開眼睛,看到本就瘦弱的兩個兒子現在成了一副雙頰突出的細瘦模樣,雙眼中蓄滿淚水,再也沒堅持,陶碗放到嘴邊她就咕咚咕咚喝起來。

她不能死,也不想死,不然兩個孩子以後該怎麼辦。

但想到離家的丈夫,她又覺得對不起他。

正在婦人感傷時,她的小兒子從懷裡掏出一塊被綠葉子包裹著的東西,剛到嘴邊,婦人就聞到一股清淡的香味。

那些夏軍絕對不捨得給他們這些人的孩子多好的東西,那麼這塊香甜的食物是哪裡來的?

婦人一下子滿心恐懼,抓住小兒子的手問道:“哲清,你偷了夏朝軍營的東西?”

“沒有”,七八歲的小孩子頂著個大大的腦袋,又把手上的東西舉了舉,說道:“這是軍營裡的老伯伯給我和哥哥的,我們兩個一人一大塊,在軍營就吃了。這塊,是我給娘要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