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山“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他的軍服不複往日的整潔,頭發亂糟糟的,蒼白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佛爺,一個晚上沒有休息,該換藥休息了。”張日山也很疲憊,但是他更擔心佛爺。軍部不比張府,八月份還是有些熱的,張啟山只穿了一件軍裝襯衫,薄薄的布料已經透出了一點血色。從轉移到武器裝備佈置,軍部接連開會,嚴密部署,整整一夜。

張啟山嘆息了一聲,回頭認真的,從頭到腳的把張日山看了一個遍,“先幫我換藥吧。”

兩條猙獰的傷口本來已經有癒合的趨勢了,現如今重新撕裂開來,看的張日山心驚膽顫的,手都有些不穩,“佛爺,我去叫車,一會您回府休息吧。”

張啟山把頭搭在了副官肩上,好一會才抬了起來。“一個半小時後去新河,你跟我一起去裡屋躺會。”

“佛爺…”

“啟辰,你五歲開始就與我相識。從小哥哥長,哥哥短的討人喜歡,怎麼越大越這麼生份了?”

“不是…”

張日山回拒之言還未出口就被張大佛爺拖進了隔間,只得出去吩咐親兵一個小時後來敲門。

辦公室內的休息室自然比不上張府裡的雙人大床。正規的單人床兩個大男人擠在一起幾乎能完全感覺到對方的任何一個呼吸。張啟山心事重重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仔細感受著少年人近在咫尺的氣息,逐漸平靜了下來。張日山卻沒有佛爺那麼多顧慮,同樣一宿沒睡的他幾乎是沾枕即眠。

一個小時很快就到了,親兵敲門的時候張啟山還沒有睡著。他剛想出去讓張日山多休息一會,張日山就已經坐了起來,“佛爺,到時間了。”

“嗯,走。”

這次轟炸一定程度上奠定了張大佛爺在長沙百姓心中難以動搖的地位。一直有人猜測他有如此地位是因為院子裡那尊來歷玄而又玄的大佛。不可否認,大佛的確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他對長沙百姓的那種赤誠和守護以及…更玄的情報系統。

這次敵襲敵軍損失飛機一架,還有兩架雖僥幸逃脫,但也處在報廢的邊緣。敵軍共投下□□五十餘枚,炸毀房屋七十餘棟,另震毀危房數間,死亡人數罕見的只有三十人,半數死於防空洞。

本次襲擊最讓軍部難以理解的是敵軍對城外老礦山的行為。據觀察,敵軍對人口密集的城區的轟炸似乎有點漫不經心,可是對於人煙稀少的礦山確是十分慎重,繞著礦山飛行了數圈才堪堪丟下了兩枚□□,導致山頂巨石滾落,無任何人員或財産損失。要不是那是霍家的地盤,張啟山真想進去走一遭,看看裡面是何情況。

這件事很快就被張啟山擱置了下來,他確實感覺那處礦山很不妥,但是一定程度上也懷疑是不是日軍在那裡佈置了什麼陷阱來吸引長沙駐軍甚至是九門中人的注意力。

張啟山這人某些方面來說,對人對事十分認真,說話算話。哪怕你當時覺得他說的是玩笑話,也有可能哪天他就出其不意的實現了。張日山就經常被這樣的佛爺嚇了一跳。

轟炸事件結束後張大佛爺又開始了窩在家裡養病的日子,那天傷口沒有及時處理有了些感染,再加上接連幾天呆在軍部也休息不好,理所當然的發起了高燒。張日山直到張啟山開始正常去軍部上班,一直貼身照顧。

說實話,跟自家哥哥一起睡,張日山還是十分樂意的。只是軍部在817轟炸事件後軍務著實繁重了些。偏偏跟佛爺一起睡還杜絕了他半夜加班的可能。所以張啟山身體恢複後,張日山立刻搬回了自己房間。誰知當天張大佛爺就陰沉著臉去敲門了。

“自從離開東北,你就越來越疏遠我了。”張啟山直視著張日山的眼睛,絲毫不介意來開門的副官渾身濕漉漉的,只套著一條沒穿太服帖的褲子。

“佛…佛爺,我…沒”

“父親去世後,就只有我們倆能相依為命了。”張啟山語氣沒有一點起伏,眼神卻咄咄逼人,張日山不由自主的就向後撤了一步。

“不是…還有姐姐呢!”看情況不大對,張日山趕緊插話。

“你叫她姐姐?叫我佛爺?”

張日山:“……?”

“我們還沒到長沙那個女人就自己不管不顧的跑到上海去了!你提她?”張啟山又逼近了一步

“姐夫是上海人,姐姐當然...”沒穿衣服本來就輸了一截氣勢,張日山覺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會被張啟山壓倒在地上了掐著脖子質問,一下子截止了話頭,“好吧..不提...”

“我是你哥,你為什麼躲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