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毛不耐煩地訓道:“吵什麼吵,你等會兒不就知道了!”一邊說著,一邊四處張望。好不容易看見那大嬸走來,他高興地一把拉著高鐵梅就過去了。

大嬸上下打量了高鐵梅一眼,想起昨天那小少年說的“救人於水火中”,頓時信了幾分。她看向陳大毛:“來了,字契和合離書給我看看。”

“給,您看成不?”陳大毛昨天在城裡找寫信先生寫的,立即從懷裡掏出來遞了過去。

大嬸是個細心的人,指著上面的名字:“是你簽的嗎?”

陳大毛一聽這個可得意了:“正是,我雖不才,寫自己的名字還是會的。”

大嬸想了想,說:“那再把手印都按了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紅泥盒,遞了過去。

想著五兩銀子,陳大毛全然不嫌麻煩,伸出右手巴掌,全部沾了紅按了下去,連賣媳婦的字據都按了。

大嬸才將五兩銀子給了他,對一旁的高鐵梅說:“小婦人,跟我走吧。”

一旁的高鐵梅怔愣在原地,問道:“陳大毛,你這是把我賣了?”說著,整個人渾身發抖起來。

陳大毛得了銀子,咬了一口,滿不在乎地說道:“買了又怎麼樣,老子當初還不是花了一兩銀子把你買回來的!”說完便喜滋滋地揣著銀子走了。

高鐵梅這才反應過來,她這兩年在陳家做牛做馬,最後竟然還被他賣了!她捂著嘴哭了起來,又看向對面的大嬸,生無可戀地說道:“大姐準備把我賣到哪裡去?”一個農婦怎麼可能值五兩銀子,定是要將她賣到青樓或者更骯髒的地方去。

正當她絕望的時候,突然聽到高秀喊了聲:“四姑——”

高秀跑過來的時候,內疚地抱著她的手臂說道:“對不起,四姑!是阿秀沒跟你商量,阿秀不想你再和這個人一起生活!都是阿秀自作主張!”

小石頭接過大嬸手裡的合離書和字契,將應該付給大嬸的二十文錢付了,便讓她走了。

高鐵梅呆愣地看著這一切,終於明白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她一時五味陳雜,想起陳大毛拿走的五兩銀子,她啞聲問道:“那五兩銀子是你給的?阿秀,你怎麼這麼傻呀!”

“阿秀才不傻呢!是四姑傻才對!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區區五兩銀子又算得了什麼,阿秀只要四姑以後過得開開心心的!”高秀紅著眼睛說道。真好,她終於幫她四姑脫離了陳家那個火坑。

小石頭在一旁插話道:“醜丫頭,我看四姑先別回村裡了,先去你的宅子住上兩天。”然後靠近高秀低語了幾句。

高鐵梅整個人還有點渾渾噩噩,被高秀拉到東街的宅子時,才突然明白過來,她與陳大毛再無瓜葛了。可今後她又該何處何從呢?

小石頭與高秀看著坐在屋裡發呆的高鐵梅,對視了一眼,便出了屋子。

高秀嘆了口氣,失落地問道:“小石頭,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看她四姑好像並沒有一點點的高興啊。

小石頭想了想,說道:“錯倒是沒錯,只是四姑可能很難接受她又被人賣了一次的事情。唉,對了,你在這裡陪著四姑,我去高家村找楊大叔。”

高秀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來,問道:“你怎麼叫我四姑叫得這麼親熱?”

小石頭臉一紅,揚臉說道:“我這不是隨口叫錯了嗎!算了,我走了!”說著,便去趕牛車。

“順便把阿春和月餅都帶來!”高秀在他身後笑著喊道。

小石頭再次進城是第二天上午,按正常的路程應該是傍晚的,可是楊大貴聽了高鐵梅的事情後,一刻都等不了,當晚便連夜趕來了。這可苦了高春和小石頭,兩人都一宿沒睡。

故而當高秀聽到後門敲響時,她疑惑地開門一看,第一個沖進來的是楊大貴,他激動地問高秀:“你四姑呢!”

高秀怔愣地指了指第二間房,他便一陣風跑了過去,平日裡瘸著的腿,這會兒竟然比常人跑得還快!

“醜丫頭,你可把我害慘了!不行,我得去睡會兒。”小石頭打了個哈欠,便去推開她進了後院。

高春也是一臉倦意,卻不忘說道:“大姐,娘知道這事兒了,我也看不出來她是生氣還是啥,總之,你好自為之吧,我去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