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女士,boss受不得驚擾,還請不要高聲喧嘩。”赫然沉聲提醒。

“呵,驚擾?”簡心痛極反笑,她三十七歲和黎彥朗離婚,至今已有五十三載,不是她不愛這個男人,而是她太愛他,以至於走了極端,是她主動提出離婚,原想著以此為威脅,好讓他迴心轉意。可是,這個男人連問都不問一句,就同意了,而且很開讓律師辦了手續。驕傲如她,怎能眼下這口氣,沖動之下簽了字。可正式如此,讓她後悔了半輩子。於是,長達五十年的糾纏一直延續到今天,他都快死了,她還是沒能回到他身邊。

簡心看著臥榻上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咬牙道:“黎彥朗,我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你跟前這麼多年,都比不上一個死的人嗎?啊!”

回應簡心只有幾十年如一日的視而不見。

“黎彥朗,這一切,你活該!”痛到極致,簡心也要讓他痛!

“簡女士!”赫然冷聲斥責,“如果您在繼續胡言亂語,還請您離開!”

“不用你攆,我自己有腿,會走!”簡心從袋子裡掏出一樣東西,撒氣似的扔到地上,然後轉身離開,雖然步履蹣跚,但那背影卻是堅毅。

赫然搖頭,boss和簡女士離婚已有五十多年,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他無從置喙,也只能撿起地上的那一團金黃色的錦布。

赫然在黎彥朗眼前開啟。

看到裡頭包裹著的東西,黎彥朗渾濁的雙眼有一瞬間發亮,又是掙紮著伸手要去拿。

黃色錦布裡包裹著的是一對玉鐲,羊脂白玉做的,赫然把玉鐲塞進黎彥朗手中,幫助他握緊。

手中略帶涼意的玉鐲,讓黎彥朗木僵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爾後,有濁淚順著他的眼角流下。

電話響了,赫然起身出去接聽。臥室裡,只剩下那個年過九旬又奄奄一息的黎彥朗,以及虛空中的雲初語。

這樣蒼老又病弱的黎彥朗讓雲初語心疼,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

“你怎麼樣?”雲初語想要靠近卻動彈不得,只能靠聲音傳達她的關心。

黎彥朗微合的眼皮猛然睜開,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什麼。

隔著氧氣罩,他急切的低聲呼喚著。

“小雲。”

這兩個字就像一記鋼針猝不及防之下生生地刺進雲初語的心房,讓她一瞬間從夢中痛醒過來。

“嘶,好痛!”雲初語痛呼。

緩過這陣劇痛之後,仰面看著頭頂的黑色,雲初語還在急促地呼吸著。

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還有,她今天在黎園二樓的房間裡,聽到的那一聲“小雲”或許真不是她的幻聽。可是,這麼詭異又離奇的事情要如何解釋?

雲初語沒有第一時間否定自己的這個聯想,那是因為她的重生本身就是最大的詭異和離奇,和她夢裡的事情相比,倒也不會讓她抗拒相信。

與此同時,距離市中心二十公裡遠的一處老舊樓房裡,吳霞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倒了五趟公交車,歷時兩個小時才回到和男友合租的房子裡。

這屋子統共也就三十平方出頭一點,住兩個成年人,緊巴巴的。吳霞輕手輕腳地進了家門,把揹包裡她生下來的泡麵放到桌子上。這是她晚上加班的夜宵,但她捨不得吃,準備當做明早的早飯。

朱世傑聽到響動,以為家裡遭賊了,立刻出聲震懾:“誰!”

“是我,不好意思吵到你了。”見人醒了,吳霞也不束手束腳了,幹脆把燈光調亮一點兒,抓緊時間收拾一下自己。

朱世傑有起床氣,這深更半夜地把他鬧醒,再想睡就不容易了,他沒好氣道:“你那什麼破工作,早就讓你別去了,這三天兩頭不是大夜班就是大早班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吳霞本就身心俱疲,被朱世傑這夾槍帶棒一通臭損,心裡的火氣直往上躥!想她也是爹生娘養,雖說從小沒有含著金湯匙長大,除了老闆上司之外,她還沒有被誰這麼大晚上的指著鼻子損,但一想到自己離開村子時的情景,有再多的苦,她也決定忍下了,她發誓,一定要混出個人樣再回去,好讓她那個便宜老爹看看,她和那個野種誰更厲害!

當年,齊慶國在李春生的攛掇下來s城大鬧了一場,無疑,他成為了眾人眼中的跳梁小醜,不僅如此,他還得知,自己喜當爹十二年,這口氣他怎麼也咽不下。沒辦法對雲靜嫻那個臭娘們怎麼樣,但是那個害他丟人丟到外省去的李春生可沒那麼好運。自此,齊慶國是見一次李春生就打一次,饒是如此,心裡的惡氣也沒撒幹淨。連帶著,對著吳蘭帶在身邊的拖油瓶也沒從前那麼和善了。

隨著日子越過越不順,齊慶國的脾氣越來越暴躁。經常和吳蘭不是吵嘴就是打架,當然,吳蘭可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主,齊慶國打她,她也沒讓對方占上風,每次打完,十有八九兩人都是鼻青臉腫的。後來,齊慶國還曾經動手打過吳霞一次,被吳蘭知道以後,直接拿了菜刀要剁了他,嚇得齊慶國以後不管再怎麼惱火,都沒敢再動吳霞一根指頭。但是,動手不行,他齊慶國就動嘴,動不動就對吳霞冷嘲熱諷,說同樣不是親生的,小語丫頭怎麼怎麼好,反而你處處都不如她,沒小語長得好,也沒小語懂禮貌,學習成績更是比不上小語的一個零頭!

長期的打擊欺壓之下,吳霞是恨這個繼父的,但是她更恨的還是那個雲初語!

從前,在新河村的時候,因為她和雲初語年歲相仿,廂裡廂鄰就老愛拿她兩作比較。小時候,她可以靠著撒潑胡鬧跟大人們急,不讓他們在她面前這麼說。隨著年歲的增長,好不容易,她媽媽和齊叔叔在一起了,她也可以穿漂亮衣服,背漂亮書包了,可是,雲靜嫻那個女人走的時候,狠狠地陰了齊叔叔一把,致使她們以後的日子過得很不順,手頭緊巴巴的。她原來設想的公主生活一絲一毫都沒實現過。反而,在她媽媽和齊叔叔從s城回來之後,齊叔叔就像變了一個人,開始打罵她媽媽,甚至還對她動起手來了。自此,她再也沒開口叫過一聲齊慶國,對他的那些如刀似劍的話,她都默默地受著,因為總有一天,她會證明給所有人看,她吳霞不比她雲初語差!所以,她拼命考上高中,雖然沒上成大學,但她進了一所專科學校。畢業之後,她一心想要出人頭地,但奮鬥了三年,還是工廠裡的操作工。這個男朋友,是她的初戀,兩人在一年多前好上的,朱世傑是大學畢業,如今也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她原想著等再過兩年,等他穩定下來,他們就結婚,可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朱世傑最近對她的態度開始無所謂起來,甚至可以說得上苛刻。

難不成,朱世傑是遇到更好的,想跟她分手?

吳霞心中冷笑,就算他朱世傑有這份心,她也不會讓他有這個機會!據她估計,朱世傑眼下應該還沒找好下家,雖然如此,但他也已經有了下手的目標,會是誰呢?她倒是想會上一會。對了,他在哪兒工作來著?什麼風投來著?對了,叫天使風投,改天,她要去看看,是哪個狐貍精給了朱世傑這樣的肥膽兒,敢在她的地盤上挖牆腳!

朱世傑還在罵罵咧咧,吳霞一直沒吭聲,直到他罵累了,再次睡了過去,吳霞才轉頭看了一眼床上光著膀子的朱世傑,心裡冷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