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景象,哪怕過了十餘年,趙寧仍舊記憶猶新。

天高雲闊、樹影婆娑。枝杈上的鳥兒乍起,撲稜著飛走了。

遠處駿馬飛馳,狂奔而來,帶起路面上的塵土飛楊,在豔陽的照耀下,更顯骯髒。

趙寧站在馬車下的陰影裡,她下意識的一隻手護住了肚子。

她不過也是個孩子,可當肚子裡的小生命一天天長大的同時,她體內的母性光環也在逐漸顯露,饒是再不喜,到底是長在自己身上的肉。

當利刃泛著寒光直奔她的項首而來時,她眨了眨眼,抬手,揉了下被風沙迷了眼的眼角。

泛著水光的杏眼裡映著李章文兇煞的面孔逐漸逼近時,她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趙稷?太史淑蘭?駱言?還是北燕的江山?

統統不是。

她想的是她孩子的爹爹,她趙寧的哥哥,趙峴!

她想,趙峴,你欺我、辱我、傷我、殺我,若我再有重生之日,必將與你魚死網破,你不死、我不休。

預期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是被碧溪推搡的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好在身旁有清月護著,倒也沒摔疼。

碧溪纏於腰間的軟劍如同銀蛇一般瞬間纏上李章文的利劍,她幾個闊步上前,藉著手腕上的力道,騰空而起,雙腿直奔他的胸口踢去。

李章文也不是個吃素的主兒,他手腕快速朝反方向旋轉,不過是眨眼的功夫,緊緊纏上的軟劍便脫離了他的劍身,他迅速扯過碧溪踢過去的雙腿,一記空翻,直接將人甩出去老遠,又朝胸口重重的補了一腳。

碧溪身子狠狠的撞在了路旁的樹幹上,又彈了一下,跌落在地,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她發絲淩亂、衣裙破碎,鮮血順著嘴角而落,無限狼狽。

碧溪方才在府上便已受了傷,就算完好無損,也絕不是李章文的對手。

他回頭,冷睨著碧溪,諷刺道:“自不量力。”

馬蹄聲漸漸逼近,震得地面轟隆隆的響,踏沙走石,揚起滾滾飛塵。

李章文不再猶豫,持劍再一次上前。

心想著,決不能讓趙寧落在唐鰲手中,威脅是小,被趙峴知道她背地裡做了什麼才是大。

“不準你傷我家主子。”

清月雙臂大開擋在趙寧跟前,仰頭,目光執著而堅定的對視著李章文,毫無畏懼。

“想死?成全你。”說罷,泛著森寒的利刃直逼清月。

“不要……”

趙寧大吼一聲,她雙手牢牢抓住清月的纖臂,想要帶著她側身躲過,可李章文哪裡會如她願?劍比她速度更快的抵在了清月的胸口,堪堪插入半寸,橫空突然飛來一隻發簪,直擊他的手背。

伴隨著倒吸聲,利劍落地。

‘咣啷’一聲,彈跳了幾下,最後才歸為平靜。

許是使出了最後的一絲力氣,碧溪徹底的癱軟在了地上。方才李章文那一腳,用了十足的力氣,她甚至聽到了自己內髒破裂的聲音。

劍掉了,李章文也懶得彎腰去撿,他抬手直接將清月掀翻在地後,虎口掐著趙寧脖頸,用力的抬起。

“你早就該死了。”

趙寧離開裡面的雙腳胡亂蹬著,蒼白的臉上此刻漲成了絳紫色,純白的眼白向上翻,她氣息不暢,幹咳了幾聲便再也咳不出來。

李章文咧嘴陰森一笑,兇相畢露,道:“殿下,你就放心的走吧,我會輔助王爺壯大我北燕江山,定打造出一個繁華盛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