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冶不由轉頭朝斜後方看了看,可惜也並不能看到成則衷。

他皺了皺眉,從前成則衷要是不想受閑雜人等打擾,往那兒一坐就有直徑五米內生人勿進的氣場,現在怎麼回事?

“嚯……又來一個,還直接要自己調酒了,”靳哲摸著下巴笑,眸子好像更亮了點,“有點好奇啊,真這麼大魅力?”

戎冶的腦海中泛起了一些關於成則衷和其他人的記憶。

“我跟他多年未見了,我只知道他從前對男人沒興趣,”戎冶扭回頭來,神色冷了一分,“現在,我不知道。”

……

當年在r市接到祖母垂危的噩耗,為了見上老人最後一面戎冶選擇了搭乘最近的班機返回。祖母一直吊著一口氣在等他,總算是握著孫子的手闔上了眼。

那之後戎冶沒再去找過成則衷,他終於心灰意懶了,或者說,真正寒了心。

傅弘有時會告訴戎冶一些關於成則衷的事,戎冶也仍會看,只是心中那種已經被成則衷推出自己世界的感覺日益增長,越多次從別人口中得知成則衷的事情那種感覺就越強烈。

後來某次傅弘跟戎冶感嘆,說總覺得成則衷對他那個叫ei的理療師態度不一樣,不說和顏悅色,但絕對比對旁人來得好,伊萊對成則衷呢就簡直是無微不至、早就超出了本職,又是個美男子——這兩人,八成有貓膩。

戎冶忘記當時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很肯定地告訴傅弘:“不可能,他喜歡女人。”

傅弘回了別有深意的“哈哈”二字,然後才說:“我原本也只喜歡女人啊?”

戎冶沉默了一陣,心中有個猜測卻越來越清晰:“那個伊萊,是不是金發藍眼珠?”

傅弘答:“對,你怎麼知道?”

戎冶只記得那個金發青年有雙清透明亮的藍眼睛,卻沒能看真正清過他的樣貌——當時他臉上的淤血和腫脹弄得他面目有些變形。

說實話,戎冶那時候因為這個分明不強大的青年居然有膽量攔他而感到過意外,經傅弘一講,好像找到了原因。

他還沒回複,傅弘已經又發來一條資訊:“我一直想瞧瞧成則衷這種人談起戀愛來什麼樣兒,沒準還真有機會實現了~”

這話看得戎冶煩亂而不爽,後來話題大概又被傅弘適時地扯到了別的什麼東西上去,再往後,也沒聽傅弘再提起過成則衷同伊萊的曖昧。

數年後戎冶遇見陸時青,從最初的機緣巧合匆匆一面到後來想方設法將人不著痕跡地拉近自己身邊、直至最終確定關系——在征服陸時青的過程中,他也讓自己從心理上蛻變成了徹頭徹尾的雙性戀。

後來戎冶那些個關系親近的兄弟裡,最早見到陸時青的是林長風。當時林長風明顯地愣住了,反應過來之後眼神極其複雜地看了戎冶一眼,戎冶臉上卻殊無表情,林長風才收回視線對著陸時青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態度誠懇地解釋道:“我太失禮了,真是對不起,不是歧視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太震驚了,冶哥從前……沒交過男朋友。”

陸時青雖然沒露出被冒犯的表情,但素來也不是個愛笑的人,聞言神情只是平淡:“沒關系。”——後來林長風才知道,陸時青之前根本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而高最見到陸時青時,只微微挑了挑眉頭,就自自然然地上去與陸時青握手介紹了自己、並且毫不做作地將人誇過一遍,最後還請陸時青今後多多包容戎冶的脾氣。

只是在陸時青沒看見的時候,高最與戎冶另有一次對話——

“嚯,”高最瞟瞟陸時青,壓低了聲音駭笑道,“你打哪兒弄來跟那誰……長得那麼像的一人?”

戎冶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要你多嘴?”倒沒真的沉下臉來。

高最打個哈哈:“明白,明白~”

後來高最多見了陸時青幾回、目睹他與戎冶之間如何相處,還同戎冶笑說:“看來這種平常冷冷淡淡的人談起戀愛來也會融化嘛。”

結果就是這句調侃,莫名讓戎冶想起了當初傅弘那句十分相近的話,竟驀然貫通,心卻直往下墜。他皺起眉來看了看陸時青,繼而一點點陰了臉。

倒是高最當時得了一記冷眼,摸摸鼻子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怎麼觸了戎冶的逆鱗。

這次靳哲問到了戎冶的盲區,戎冶心裡沒明確答案,那些有的沒的倒是挨挨擠擠地湧了出來。

靳哲聽戎冶說“不知道”,卻微眯著鳳眸笑得詭秘:“吶,告訴你一件事,如果一個直男吸引同性的磁場太強,那他絕對直得不純粹。”

戎冶正拿起酒杯的手一頓,倒不是成則衷,而是他自己就曾不止一次被靳哲旁觀過被男人勾搭的時候,並且也沒告訴過靳哲關於陸時青的事。

靳哲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一臉得逞的笑:“還以為你就是有潛質,看來是有故事瞞著我嘛,這可是你自己穿煲! ”

戎冶服了他這招“含沙射影”:“詐我是吧!”

靳哲無所畏懼地聳肩,撇著嘴角表達不滿:“不夠朋友啊你戎冶,我跟你都沒藏著掖著的。”

戎冶道:“自己沒機會發現還怪我不主動說!”

靳哲眉毛一揚,十分理直氣壯:“給你個將功折過的機會,現在老實交代。”

戎冶笑了,轉著手中酒杯:“說起來,我還是在認識你的同一天碰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