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則衷跟戎冶一走進酒吧就引起了小範圍的騷動。兩人的身高、長相無一不惹眼,氣質雖各有千秋,但都是男女皆欣賞得了的型別,走過之處,周圍的人難免被吸引注意力。

兩人步伐不快,先前戎冶已經接了靳哲的電話知道他先進來了,便直接找人。

“阿衷,跟我們一起?”戎冶朝裡一偏頭,問成則衷。他看到靳哲坐在吧臺左側的卡座上,所以腳步已經跨了出去,右手把著成則衷肩頭,帶著介於詢問和要求之間的力道。

他正努力找回從前兩人相處時的感覺,但好像怎樣都不對。太親密,他不能,太生疏,他不想。一種無形的古怪的作用力橫亙在兩人之間,牽引和拒斥並存著,戎冶在等成則衷給他一個訊號——兩人已經一笑泯恩仇的訊號——才好無礙地繼續靠近。

成則衷朝靳哲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揚,身體已經轉向了另一面:“你與朋友一同來消遣,我就不打擾了。”

戎冶被這樣直接拒絕,眼中本就闇弱的神采全數消失,柔和臉色變得微寒。

但旋即成則衷就抬起手搭著他肘部笑道:“今晚我只想放鬆,不想社交。還是等這幾天什麼時候你空了去我那兒——好酒管夠,我們倆聊個盡興,一醉方休。”

戎冶聽他這樣講,語氣裡又透著股不見外的親暱,眼裡才重新染了笑意,顯得開懷了些:“好!那就明晚。”

成則衷笑意加深,點頭應下:“那就說好了。”他從戎冶身邊走開,最後就著鬆手的姿勢在戎冶小臂外側拍了拍:“玩兒得開心,明晚見。”

戎冶看著成則衷不緊不慢地朝一僻靜角落的空桌走去,視線漸漸下滑到那人的腿上,心裡一點點發起堵來。

即便用這種速度行走,如果有心觀察,仍能發覺成則衷腿上的動作有輕微的不順暢。

他想到剛才兩人各自下了座駕走向酒吧的那段短短的距離,成則衷一直落在他後面,卻也步伐不改。

戎冶以為成則衷素來慢熱,只是還沒提起享受夜生活的勁來,便笑著催他道:“阿衷,怎麼這麼慢吞吞的?”

成則衷微微笑:“習慣了。”

戎冶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如果要維持體面,成則衷就再不能像從前那樣自由自在地邁動雙腿。

他一時心情複雜,說不出話來,成則衷已經走到他身邊抬了抬下巴:“進去吧。”

……

方才戎冶同成則衷站在那兒說話的時候靳哲就看到他們了,只不過戎冶幾乎背對著他,還把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側身站著的那個陌生男人擋去了大半。

靳哲起初只見成則衷半個側面,一眼就望到個生得出類拔萃的鼻子,已忍不住挑了挑眉;接著成則衷轉過身走開,扭頭前教靳哲短暫地瞥到了他完整側臉,從額頭到下巴那線條跌宕而流暢,一氣呵成,英挺兼之俊美,讓靳哲不禁在心中大贊了一聲“好靚仔”,立即起了興致想要一覽此人全貌——就是可惜蓄了點鬍子,雖然在自己的審美之內卻排除在自己的食譜之外了。

戎冶走了過來坐下,靳哲看到他表情似是有絲消沉。

靳哲也不探人隱私、問他怎麼突然就不高興,只一副膚淺模樣笑著好奇道:“剛才那是誰?”

“我……”戎冶頓了頓才繼續道,“一個朋友。剛在橋上那輛車裡的就是他。”

靳哲笑:“你這個朋友很愛玩兒呀。”其實他自己才是一等一的愛玩。

又問:“怎麼他不過來一起喝一杯嗎?我也不怕生,不介意的。”

戎冶搖頭:“他說不了。”

服務生端來了靳哲點的兩杯不加冰的藍方,又分別給兩人另擺了杯清水。

靳哲面露惋惜地拿手指敲敲桌面:“還想看看正臉呢。”

戎冶揚高了一邊眉毛,拿起自己那杯,用開玩笑的口吻道:“怎麼,見色起意啊?”

靳哲作個豁達的表情,彎著嘴角說:“我一個只愛男人的gay,看到帥哥不感興趣才叫怪事——不過大概只能欣賞欣賞了,他這風格看起來不是我杯茶。”

戎冶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也中,無語道:“你不是沒看清全臉嗎,就知道帥?”

靳哲頗有把握地輕晃杯中酒液,眼裡含著篤定的笑:“就憑他那個一萬亞洲人裡都不一定找得出一個的鼻子——骨相那麼好,皮相怎麼會差?”

戎冶覺得在這兒跟別人討論成則衷的色相實在有些荒謬,於是用眼神對靳哲分完手不痛不癢沒幾天就開始尋找新目標的行為表達了鄙視:“馬提亞斯遇上你確實是他倒黴。”

靳哲拍過拖的物件多得數不清楚,實實在在令他動了心,才會有開始,在一起時濃情蜜意都是真情實感,哪個都是“愛過”,可一旦靳哲覺得淡了,也是說斷就斷,分手從不耽擱。

但無論是誰,都沒能讓靳哲經歷過“分手期”——哪怕是一點點失落或可惜——他總是在說完再見的下一秒就能走出來,片葉不沾,轉過身就有接著挖掘美麗皮囊和有趣靈魂的精神。

靳哲喝了一小口酒戲謔地看著戎冶,笑罵道:“扮正經!”

戎冶但笑不語。

兩人坐著喝酒閑聊,靳哲突然問:“戎冶,你那個朋友,有多直啊?”

戎冶以為自己一時聽錯:“什麼?”

靳哲露出玩味的表情:“雖然我這裡看不到他那一桌……不過之前就見一個漂亮女仔從自己桌起來,端著酒朝那邊走,可惜鎩羽而回;剛剛呢,又有個男人到吧臺要特調,點了點那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