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萊動作有些僵硬地將手機握在手裡,成則衷靠著靠背已經半闔起眼:“不願意為癮君子服務的話可以辭職,不會算你違約。”

其實聯系一下成則衷的身體狀況,不難想到他為什麼會對嗎啡成癮。

伊萊定了定神,打了一段話:“這不構成我中途提出辭職的理由,我對你也沒有任何偏見,成,我仍會盡心為你服務。”接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加上一句:“但我想更好的方式是去戒毒所在專業人員的幫助下進行戒斷,能避免無意中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

然後他才輕輕地點了點成則衷的肩膀,把螢幕放到適宜閱讀的位置。

成則衷倦怠地掀起一點眼簾看完了,又有些厭煩地閉上了眼:“隨便你——至於戒毒所,等我想徹底喪失尊嚴的時候,就會去了。”

伊萊抿了抿嘴唇,不再打字贅言了。

他走到成則衷後方,想著幫他按摩一下緩解頭痛,但雙手還未真正碰到成則衷,成則衷就已經扭過頭來冷冷地看著他了。

伊萊被弄得有些戰戰兢兢的,只好指指腦袋用口型問:“……可以嗎?”

成則衷沒說什麼,轉了回去。

伊萊猜這大抵是默許了?這才動作輕柔地落手揉按起來。

……

戎冶同成家的關系變得越來越微妙。

早在戎拓追悼會之後,成海門就親自給戎冶打過電話,大意是希望尋個空跟他坐下來面對面聊一聊,語氣仍然關切。

戎冶一方面是感動的,但另一方面也隱隱抗拒,他大致知道成海門要跟他聊什麼,無非關乎於今後的打算和戎拓之死——但恰好,關於這些,他都不能與成海門詳說,甚至出於為成海門的考慮,他還應在未來與對方減少來往。

成海門聽得出來戎冶不願詳談,只好退一步問:“你父親的案子進展如何了?”

戎冶不假思索道:“警方恐怕無能為力。”

成海門隱約從這句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肅然勸誡他:“戎冶,無論如何也不能選歧途……你絕不能重蹈覆轍,聽見了嗎?”

戎冶不答,卻道:“大爺,阿衷的腿……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們。”

提到兒子,成海門心裡不由沉痛,慢慢地說:“那並不是你能預測到的事,則衷他會挺過來的。”

戎冶在電話這端露出了一個無聲的苦笑,低聲講:“謝謝您肯原諒我。”

自那個電話之後,戎冶再沒有接過成海門的電話,之後在成則衷回來前的幾年裡,也僅與成家保持了不遠不近的關系,不複兩家從前的親密。只是每逢成海門的壽辰——盡管成海門不喜操辦——戎冶仍會差人送來用心挑選且價值不菲的賀禮。

成則昭幾乎已經將戎冶當做陌路,斷絕了一切私交,後來即便社交場上碰見也不交談,而且時間越長,態度越為冰冷。

戎冶雖然無可奈何,但也不會自討沒趣到上去找釘子碰。只是他有時忍不住猜想,成則昭的態度和成則衷的情況是否直接掛鈎?但他無人可問。

倒是成潮生,當初在戎冶回到國內的第一個十二月碰到了他,笑眯眯問:“小衷應當告訴你了吧,今年他不回來?”

戎冶滯了一下,道:“我還沒有和他聯絡上。”

成潮生愣了愣:“什麼?那時你拿了地址沒有去嗎?”

戎冶說:“是我拖延了。”

“沒找到人也不來問叔叔?”成潮生訝然道,“可怎麼連你父親過世小衷也沒給你打個電話麼?小昭肯定告訴了他的啊。”

戎冶臉色沉了下來。

成潮生似是沒有留意到,兀自給戎冶編輯了條資訊,一邊說:“小衷現在在k國念書,我把他的住址和號碼給你。”

口袋裡的手機一震,戎冶才回過神來。

成潮生含笑輕拍他肩膀:“這次可得趁早去啊。”

戎冶心不在焉地牽了牽嘴角,頗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這次戎冶再沒了之前那種一腔孤勇和按捺不住的沖動與急迫,也再沒有心喬意怯的忐忑和不安,他異常地平靜。

直到那天淩晨他收到了一條資訊——來自同在k國的傅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