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夜之華(一)(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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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坐下,”戎拓的威壓向來重,逼視著戎冶,一邊對傭人道,“添碗筷。”
“我如果坐下吃,咱倆恐怕誰都得掃興,還是算了吧。”戎冶哼笑一句。
戎拓放下筷子擦過嘴,站了起來朝兒子走過去:“你愛吃不吃,不吃就先過來談談。”接著朝平常與人談話的房間走去。
“談什麼?”戎冶皺眉,不情不願地走過去。
“你去找過嬰嬰和她媽了?”戎拓開啟桌上的雪茄盒,挑了一根出來。
“呵,還真告狀了?”戎冶將舌頭抵在左腮內側轉了一圈,笑了,“對,我找過她們,怎麼?”
戎拓用雪茄剪修剪完畢,劃了火柴將之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用不著她們告狀——你很大的膽子……翅膀還沒硬就已經不把老子放在眼裡了,是嗎?”
戎冶大笑不已:“就為這事,犯得著?”他一下子將笑意斂得幹幹淨淨,瞪視著父親,一字一句道,“你可不要告訴我,玩兒婊子玩兒出了真感情——哈,不怕笑掉別人的大牙!”
戎拓不怒反笑,那笑聲悶在胸腔裡,聽來隱隱狠戾:“你弄死過幾個還在孃胎裡的弟弟妹妹,真以為老子不知道?不是你奶奶護著你,只認你,你還能站著跟老子叫板那麼多年?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氣得想親手廢了你……好兒子。”
戎冶也在冷笑,不言語,筆直的濃眉下雙眼又冷又倔,更襯得眉尾鋒利。
“盧芝蘭便罷了,要是你真動了我女兒……我就跟你算算這些年的總賬。”戎拓不緊不慢地吐出煙霧。
“那得看她們自己識不識相,”戎冶絲毫不讓,怒火上湧卻化作笑臉,“我勸你還是把她們送得遠遠的,比較安全,畢竟……我肯定死在您後頭,爸。”
戎拓銳利如刀的目光一下掃了過來,怒目圓睜,那聲音震怒肅殺如同殿上的閻羅:“你說什麼?你這孽障!”
戎冶的唇抿成一線,嘴角堅毅如鐵,下頜線緊繃,臉上唯獨沒有懼色和悔意。
戎拓大步走來,重重一腳蹬在戎冶肚子上將他踹翻在地:“我造了多少孽才生你這麼個混帳東西!”猶自怒不可遏,脖頸上青筋畢現。
戎冶受了這毫不留情的一腳,多年前就涼透的心也不會更麻木了,只是肉體不可避免地作出了痛苦的反應,眼下他根本起不來,眼睛卻紅得像要咬人的惡狼,幾乎是殺氣滿溢的:“你對不起我媽,還逼得我們母子分隔兩地,這輩子你都別想我原諒你!”
不用戎冶說一個“恨”字,他的父親也清楚明確地體會到了那怨憎之深,一剎那,周遭陷入可怕的死寂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好!”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對兒子心寒齒冷的父親大笑起來,就近抄起一瓶酒大力擲在門上,酒液混著碎片嘩啦啦散落,“既然你這麼不想做我戎拓的兒子,那就滾!——我倒要看看,不是我戎拓的兒子,你能過得多瀟灑風光!”
戎冶按著傷處,慢慢站起來站直了,字字清晰道:“從今往後,我不會踏入這裡一步,不會住那些你買在我名下的房子,不會花你一分一厘,不會用你的東西你的人;你也別指望,我再認你這個爹!”言畢便一步步走著,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戎拓只覺得氣血上湧,一陣令他作嘔的眩暈襲來,眼前有一瞬間的黑暗。他勉力在椅子上坐下,有幾分艱難地調整著呼吸,那強烈的眩暈感仍在盤旋。仰頭望著天花板,他的眼前浮現出小時候的戎冶,終於獲得了一絲寬慰,不由自主地牽動了一下嘴角。
可眼前的一切卻可笑得叫他不願承認。
“真是我錯了嗎……”戎拓問自己,覺得嘴裡像含了滿滿一口黃連,苦澀的津液不住往肚裡咽。
……
戎拓原本以為,戎冶會去成家,或者去找他祖母——畢竟,戎冶身無分文。
但沒想到,兩處戎冶都沒有去。
的確,戎冶在跟父親賭這口氣。
甚至在邁出大門前,戎冶還刻意將身上所有口袋都掏空了,把現金、銀行卡和帶在身上的門卡都扔在了玄關。
戎冶也不想去成家或是祖母那兒,他知道只要去了,得到的必定是勸解和資助,兩者他都不想要——前者對他而言早就多餘,後者,只會讓父親看不起自己。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沒有錢,他寸步難行——要不是剛剛攔到了一輛願意順路帶他去市區的私家車,戎冶可能現在還憑自己的雙腿走在路上。
“嗨,哥們兒,等會到哪兒把你放下啊?”車主是個搖滾青年,紮著一頭小髒辮兒,一邊開車一邊跟著車裡的音樂搖頭晃腦,戴著好幾個戒指的手在方向盤上打著節拍。
副駕上的那個則留著一頭造型拉風的銀發,漫不經心地玩兒著手上的鼓槌。
其實戎冶旁邊也坐著一個人,及肩的黑發紮起一半,臉屬於叫人轉眼就忘的,這會兒正和著音樂bbox,漸入佳境。
戎冶道:“隨便。”
小髒辮兒“嘎哈哈”地笑了幾聲,說:“帥哥!做人可不能這麼隨便啊!”
戎冶旁邊那人結束了個人秀,哥兒倆好地一巴掌拍在戎冶手臂上:“好辦吶,沒事兒的話就來看我們演出唄!捧個場!”旋即便誇張地在戎冶上臂處捏了捏,又捏捏自己的,贊道:“哥們兒,你這練得,倍兒棒啊!”
戎冶原本心情鬱悶,遇上這麼幾個安靜不下來的主反倒消了些鬱氣,笑說:“謝了,不過我現在身上一分錢沒有,捧不起場。”
小髒辮“嘖”了一聲,充滿同情地問:“讓人給搶啦?”
玩鼓槌的白毛扭頭打量了戎冶一番,沖小髒辮兒道:“那賊都瞎了還得搶錢,也怪不容易的。”
這次換bbox的嘎嘎笑倒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