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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月正式開學之前,高三就開始了。

所有人都說,撐過最後一年,就可以迎來曙光。在他們的描述裡,高考結束以後的世界會是金碧輝煌、光芒萬丈。而坐在教室裡奮筆疾書的我們,只能被迫在這樣的許諾前屈服。袁媛和我說,盡管不知道以後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但此刻她必須相信那是好的。

這種想象中的世界,而不是來自他人和家庭的壓力,才是我坐在書桌前埋頭苦學的源動力。

我媽一邊說著“你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一邊催促著我“你怎麼回家都不學習的”。我也很困惑,我寫作業的時候她從來看不見,就像她讓我找東西時我也從來找不著一樣。

葉書一倒是定期與我通電話。她說到南洋的早餐甜膩得嚇人,可是她咯咯地笑著又說她每天都去吃蜂蜜吐司。我告訴她還是應該少吃一點甜食,不然再過半年她就會胖得走樣。

“哎,念念,你是不知道,這邊可多精緻的甜品店,”葉書一說,“我隔兩天就想去試一家新的。還有什麼火鍋啊廣式早茶啦,根本管不住嘴。……你說那個海南雞飯?你不一定喜歡,葉書誠應該蠻喜歡這種東西。說起來,他暑假去南美了?”

“對啊,”我邊打著電話,邊看著一篇英語閱讀,“他跟老師去那邊參與一個什麼會議。”

葉書一“嘖”了一聲:“可以啊這小子。才大一就和老師混得這麼熟,挺上道。”

“那是,葉書誠很用功啊。話說回來,你學校申到沒有啊?”

對面沉默了幾秒,我又“喂”了一聲,那邊傳來葉書一的聲音:“哎你說什麼呢,我這邊訊號太差了聽不太清楚。我走到地方要去約會了,下次再說啊念念……”

她說著說著,電話就結束通話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個男朋友在前方的咖啡廳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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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爾會在睡前拿著手機,翻開通訊錄,目光停留在一個名字上。

有那麼一段時間,我還期待著這個名字會如以往一樣發來訊息。可是,令人遺憾,這些都只不過是我的期待而已。“期待”這種東西,在撥雲見日前如幼苗瘋狂地成長,然後在日光照射的一瞬間炸裂開來,化為烏有。

我其實是知道答案的。但我跟大多數人一樣,不太願意承認。

那個號碼也許再也不會發來訊息。然後,隨著年月增長,我們就消失在了對方的生命中,再無音信。我從故事中太早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我想,就可以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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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時候,天冷得可以凍死人。潮濕的氣息蔓延到人的骨頭裡,難以抵禦。雲城的天陰沉沉的,報道卻說今年沒有去年冷。

“號外號外,”曾北瀾佯裝舉著報紙的樣子,“保送的名額要下來了。”

“多少個啊?”喬冉說。

“咱們學校有十五個,”曾北瀾說,“競賽保送的另算。”

費珩懶懶地笑了:“那你是不用擔心了。”

曾北瀾義正嚴辭:“那我得擔心你啊。”

費珩差點拿筆丟他。

袁媛插話道:“可是十五個好少哎,我同學說今年雲城外國語有三十個呢。”

“哎,說明咱們學校可能在走下坡路了……”曾北瀾嘆息,“我們還是得做真正的勇士,敢於面對淋漓的鮮血。”

“亂說,人家那也有專業限制。”費珩悠悠道。

“那具體怎麼評估定了嗎?”喬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