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

奴似嫦娥離月宮,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廣寒宮,啊,在廣寒宮……

眾人紛紛拍手叫好,有的人敲著筷子打節拍,還有的端著杯子跟著瞎哼哼,席間氣氛熱鬧非凡,可以說是賓主盡歡了。

陳珂看著端著酒杯左右逢源的白原,心想,以前還真不知道白原有這高階技能,看來為了討喬森這位金主開心,他也沒少下功夫……

以前天天跟在他身後,多說一句話都要想半天的小孩兒,現在面對各色人等遊刃有餘,一看就是習慣了這種場合,練都練出來了。

陳珂暗暗嘆了口氣,他覺得胸口有點悶,想出去透透氣,他和方既明打了個招呼,剛要離席,對面一個男人卻說話了:“一向見不著方總帶人出來玩,今天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是哪裡淘來的寶貝,方總怎麼都不給我們介紹一下?”

從那男人坐的位置和舉止衣著,能看出他應該是個大人物,這會兒喝得有點多了,藉著酒勁口無遮攔,他大概是覺得,白原一直有說有笑還能唱個小曲,可同樣身份的陳珂一直不怎麼說話,這太不懂事了吧?

方既明轉了轉手裡的酒杯,眸色微沉,他掃了一眼興致高昂的眾人,慢條斯理地說:“怪我沒給大家介紹,這是陳珂,是我新交往的男朋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挑事的男人活像吃了個燙嘴的山藥,吐不出來咽不下去,而白原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手一個不穩打翻了一隻酒杯。

幾秒鐘尷尬的沉默,喬總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方既明的肩膀:“老弟呀,這麼多年,你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瀟灑自如,老哥我真是自愧不如……來,大家一起舉杯,祝你們甜甜蜜蜜……”

方既明微笑著舉起酒杯,陳珂有點懵,但他也還清醒,跟著方既明端起了杯子。

“今天在座的都是朋友,我有喜事樂得與諸位分享,不過我們,”方既明溫柔地看了陳珂一眼,“暫時還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免得不得清靜……”

這意思大家都懂,也沒人會那麼不長眼,敢到處傳方既明的緋聞。

這杯酒喝完,喬森又叫白原:“我不行了,我喝不動了,小白,你替我去敬陳珂三杯酒,以後大家都是朋友……”

白原好不容易調整好的表情又是一僵,他抿了抿嘴唇,稍一停頓,還是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他腳步明顯不穩,臉色因為醉意浸染,已經一片通紅,他站在陳珂面前,溫順地說:“陳先生,我替喬總……”

陳珂猛地站了起來,倉促道:“喬總,對不起,我實在不能喝了,我不太舒服,先去一下洗手間。”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跑進洗手間靠在牆上,點了根煙,夾著煙的手一直抖個不停,他真後悔來參加這個晚宴,白原低聲下氣地給他敬酒?這世界是怎麼了?

他一秒鐘也呆不下去了,他看著白原就喘不過氣來,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件非常對不起對方的事情,可他又想不清楚自己究竟錯哪裡了。

陳珂一根煙還沒抽完,衛生間的門一開,白原搖搖晃晃走了進來。

“陳先生,你不給我面子啊,我替老闆給你敬酒,你不喝,老闆回頭要罵我的。”白原站在陳珂面前,雙手環抱在胸前,神情有幾分惱怒和悽楚。

剛剛從方既明嘴裡說出來的“男朋友”三個字刺激到他了,他一直以為陳珂不過和自己一樣,都是靠著爬床上位的,誰也沒比誰高貴多少,可是……男朋友?!

憑什麼呀?憑什麼陳珂的命就這麼好?!他到底哪裡比不過對方?

“……”陳珂心裡一團亂麻,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白原忽然一陣幹嘔,他轉身跑到洗手臺前吐了起來。

陳珂嚇了一跳,反應過來連忙過去給他拍背,扯了幾張紙巾塞給他。

白原吐得五髒六腑都要出來了,他勉強洗了一把臉,站立不穩往下滑,陳珂伸手把渾身無力的白原撈起來,抱在懷裡,看見他臉上滿是水珠,眼角通紅,眼睛裡都是淚水。

“白原……”陳珂焦急地說,“你還好嗎?我先送你回家吧?你哪裡不舒服?”

白原仰起臉,有些迷茫地看著陳珂,涼幽幽地說:“我老闆還沒走,我回哪裡?你想救我?你又想救我了?可你救我去哪兒?回你家?回學校?哪裡都回不去了……”

方既明見陳珂一直沒回來,有些擔心,他來到這裡第一眼看見白原,就認出了這是和陳珂關系微妙的那個朋友,但陳珂人已經來了,想避也避不開了。

方既明起身離席,一推開衛生間的門,就看見陳珂抱著白原,兩個人不知在說什麼,看那神情絕不是輕松簡單的事。

白原看見方既明進來,掙紮著站直了身體,他可沒那麼大膽子膩在方總“男朋友”懷裡不走,他點頭跟方既明問了一聲好,匆匆擦肩而過。

方既明瞥了他一眼,視線落在他倉皇離去的背影上,正看見他後頸處,有個和陳珂一模一樣的蝴蝶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