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過獎了。”陳楠和她握了握手,接著道:“不打擾你們聊天了,我們喝完水就走。”

“不打擾,我們就沒事聊聊阿嵐和小可。你們要去哪?都快開飯了,也累一天了。”張岑說道。

“姐,我們終於找到條線索了,去找一個叫李娟的人。我們是太激動了,迫不及待想去。”常澤回道。

“哪個李娟?”李姐突然插了話。

“說是山屏村的李娟,臉上有顆痣,應該搬家了。”陳楠回答。

“是不是右眉上?”

“是的,李姐你認識她?”常澤有些驚喜地問道。

“巧了,她是我妹妹。”

“那她現在在哪?方便給我們個電話或者地址嗎?我們想詢問她點事。”陳楠看向李姐。

李姐指了指門外人群聚集的地方,說道:“她人今天就在呢,就那邊那個鬧著離婚的。我今天就是陪她來的,實在受不住了,跟個菜市場似的,才跑小張這來清靜清靜。”李姐頓了頓,“不過這幾天不行,她正生氣著呢,誰往上趕就是討罵。等過幾天氣消得差不多了,我把她帶這來。”

“那怎麼好,應當我們上門拜訪,或是約李娟姐吃頓飯才行……”陳楠禮貌地推辭。

“沒事兒,她這一星期要弄離婚的事得在這住好幾天。我媽成天要嘮叨她,給她點機會出來透口氣,她樂意之極。小張這挺好,又暖和又舒服,到時候我帶上我妹和小可一起來就行,”李姐擺了擺手,全憑一個人做主,定下了這事。

常澤一聽就知道李姐還沒放棄湊合她女兒和阿嵐,但也只能妥協:“那就麻煩李姐了。”

“沒什麼。我能問問你找李娟幹什麼嗎?”

“我們聽說李娟姐可能知道一些當年拐賣的實情,就想來問問。對了。”陳楠拿出照片面向李姐,“李姐,您見過這個女孩嗎?她叫陳迦,是我們的姐姐,很可能是當年拐賣的受害者。”

李姐看了照片一眼:“沒見過。”又想了一會兒,“不過說到拐賣,我好像知道點,還參與過。是15年前在山箬鎮被破的拐賣案嗎?”

“恩,是的!”

李姐眯眼想了想,像是在回憶事情,又像是在組織語言,最後慢悠悠地開了口:“你們不說起來,我都不願意去回想這事兒,那小女孩太可憐了。哎,這事挺早了,我當時生完小可沒幾年,去買菜。剛出菜市場,有個小女孩就抱著我的大腿直哭,說‘救命,救救我’,我問她怎麼了,你媽媽呢,她也不說,只嚷嚷著‘救救我’這幾個字。我覺著不對勁,就牽著她想去找警察。沒走多遠,就一個男人拉住了小女孩的手,抱著她激動地說‘小舞,總算找到你了,爸爸急死了,差點要報警。’還一個勁兒地對我說謝謝,要給我錢說是謝禮。我沒收錢,看那小女孩神情不對,一點也不高興,還有點害怕。我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那男的說是因為小舞要買玩具,他不給他買,還打了她幾下,她這鬧別扭呢。我一聽這故事挺像回事的,還沒細想,那男的就抱著女孩走了。我看到那男的抱著小舞走向一個背對著我穿紅衣的高瘦女人,說了幾句,然後一起走了。”

“是您報的警嗎?”陳楠問道。

“恩,我後來回到家越想越不對勁,就去報了警,和警察描述了那男人的樣子,沒過幾天,那男的就被抓了,警察找到了多名孩子,不過,沒有小舞的……”李姐說到這吸了吸鼻子,有點說不下去了。

張岑安慰地拍了拍李姐的後背,倒了杯熱茶放到她的手裡:“李姐……”

“後來警方在山裡挖出了一具屍體,讓我指認,確實是小舞。原來那天帶小舞回去後,生氣她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還不聽話,拿木棍打了她幾下,後來打昏了,等他停下來後她已經不會動,也沒了呼吸了……”

李姐能夠想到那個捱打的夜晚。小舞那個小小的身體,因為疼痛蜷縮著自己的身體,滿身都是發青發黑的傷痕。她雙眉緊蹙,神色痛苦,發出慘叫,卻沒有人理會,反倒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直到死去。李姐一想到這些,就覺得愧疚,如果她那天沒有放鬆牽著小舞的手,如果她那天再仔細想想,如果她那天再多看一眼小舞眼中含淚的恐懼地請求……事情也不會這樣。讓這樣一個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受到催打,甚至凋謝,李姐真的覺得自己愧對老師、母親這樣的身份。

可是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哪有那麼多能讓你拿著答案重新選題的機會。

在座的幾位按理就該勸李姐不要放大自己行為,沒有你也會有別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不會因為你的舉動而改變,就像蚍蜉撼不動大樹,過多地把錯攬在自己身上是沒有益處的,除了讓自己活在愧疚裡,把自己逼瘋,什麼也做不了。可是沒有人開口。常澤不行,張岑和陳楠是嘗試過知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