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弘勾勾手指,吩咐以辭:“去和這裡最大包廂裡的人商量一下,問他們能不能移去黃鶴樓,這頓飯就算咱們請,另外叫幾個馬車送他們過去,冰天雪地的,也不好讓人家走路。”

馮澤欲言又止,他還是覺得這樣不妥,且不說一行人需要在這等夥計撤桌,來往人太多,安全問題還是讓人擔憂。他看了一眼萬俟弘,可惜萬俟弘沒理他,他只能尋個大堂的桌讓使臣們先坐下等,又吩咐墨硯叫壺茶水來,喝了暖身子。

以辭拿著銀子去找包廂裡的人,是場家宴,本來不願意折騰,聽說又準備了馬車,又免費吃喝,還有相應的補償,自然高高興興挪了地方,由墨硯帶著去黃鶴樓了。

等使臣們都進去坐好,萬俟弘已經點好了菜,讓馮澤趁著這個時候先介紹一下一會兒要聽的戲,戲講到一半,菜也上齊了。

萬俟弘突然攔住了上菜的夥計,慢悠悠的讓馮澤給通史翻譯:“我們傲來國在外吃飯就有講究的,菜上齊後鹹了淡了不好說,所以需要這上菜的夥計都嘗一遍才行。”

馮澤聽得雲裡霧裡,他這麼多年也從來沒聽過有這樣的講究,但是他知道萬俟弘讓他這麼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按原話向使官們解釋了,通史聳肩表示按傲來國的規矩來。

萬俟弘伸手一指那夥計:“來吧,試試菜。”

夥計被他一指,頓時面如菜色。馮澤在旁看著,立刻猜到了個大概。筷子擺在面前,夥計顫抖著拿起來,終於在夾到菜的瞬間崩潰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萬俟弘冷笑:“怎麼?試個菜這麼委屈你?”

夥計狠命的把頭磕在地上,一會兒就破皮見了血,嘴裡叫著:“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也是被人指使一時鬼迷了心竅,收了人家的錢,放了迷幻散在裡面,小人知錯了,知錯了啊!大人饒命啊!”

“是嗎。”萬俟弘雙腿交疊,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向前俯身看著那個夥計:“那是誰給了你這些藥呢?”

“小人也不認識,一身黑衣,看打扮不是本地人,其餘的小人也不知道了。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饒了小的吧,小的一家都等著小的養啊!”

萬俟弘點頭,似乎認同了他的說法。他縮回手放在膝蓋上來回摩挲:“嚇成這樣還能有如此邏輯,八寶齋的夥計……頭腦都這麼好嗎?嗯?”

他最後一個聲音尤其低沉,隱約帶著些壓迫感。

那個夥計當即噤了聲,片刻後他跪著向前挪了兩步,邊磕頭邊伸手去拽萬俟弘的衣擺:“大人饒命,饒命啊!”

馮澤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反應,撲過去把胳膊擋在了萬俟弘面前,後肩一涼又一熱,然後就是火辣辣的疼。

萬俟弘一隻手握住馮澤的手臂把他拉到懷裡,猛地一腳踹過去,正中夥計胸口,他這一腳踢的狠,還帶了雄勁的內功,夥計當場被踹暈。萬俟弘呵道:“以辭,藏起來,留活口。”

以辭捏住夥計兩頰一用力卸了他的下巴,舌底果然壓著藥——是死士。

事若不成,嚥下□□不留活口。

那個夥計想刺向萬俟弘的心髒,所以拿著刀沖過來時刀尖沖著他用了全力,馮澤撲過去擋在跟前,刀尖直接穿過棉衣刺進面板,頓時深可見白骨。萬俟弘用手捂住那個傷口,但還是止不住從指縫裡滴出鮮血,眨眼間就在地板上彙成一片。

馮澤下巴墊在萬俟弘肩膀上,冷汗順著額角一路流下來沾濕萬俟弘的衣服,另一隻手抓著他的袖子幾乎要把那塊布料扯壞,整個人縮在萬俟弘懷裡抖成一團話都說不出來。

太疼了,馮澤暈暈沉沉的想。根本不像說書人口中大俠受了一劍還能奮勇殺敵,他只覺得周身溫度迅速下降,受傷的後肩一邊疼得發麻,一邊又像烈火灼燒一般,痛感一蹦一蹦延伸到頭頂。他緊閉著眼睛,眼角濕潤一片。

萬俟弘面色陰沉的幾乎滴出水,從那個夥計剛走進門他就察覺到了是萬俟朔昌的人,正常夥計端著菜走進來必定會有腳步聲,可他沒有。萬俟弘就猜到他們等不急去城西的戲園,要在這裡動手,為逼那人在使臣面前出手而讓他試菜,本想自己藉此機會受些輕傷,明日也好上朝追究一番,可千算萬算沒想到馮澤竟擋在了他面前。

馮澤疼的發抖偏偏腦子越來越清明,只能生生忍著疼。萬俟弘封住他的穴位防止失血過多,然後把他攔腰抱起來一腳踹開門,驚動了整個八寶齋。

這周圍必定有皇帝的人,鬧出這一場想必萬俟朔昌的人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萬俟弘幹脆抱著馮澤一路輕功奔向太醫院。

使臣們都是文臣,見到這場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雖然沒了馮澤翻譯大概也明白怎麼回事,飯是不用再吃了,以最快的速度被以辭一路護送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