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傻笑後,君圭再也沒有給馮澤捏過腿,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結束後站不起來便多在石凳上坐一會兒,再不濟,幹脆癱在院子裡睡個覺曬曬太陽也不錯,就是風吹的臉疼。

馮澤抱著狼崽湊過去賴在君圭邊上,一人一狼眼睛裡都濕漉漉的,使勁兒眨眼睛。

君圭看著他那小孩子討糖吃的樣子心裡好笑,終於如他所願問到:“可有事?”

馮澤使勁點頭,那是一定有的,就是怕你不答應。他突然扭捏起來,聲音也比往常交談時弱一點:“明天可不可以放個假,城中有一場百花宴。”

這百花宴一年辦一回,倒不是真的賞花,但是人比花嬌,比千朵花萬朵花都好看。城中每個妓院乃至戲園都會推出來幾個名角,在城中空地處幾天前就搭好的臺子上展示才藝,或琴棋書畫,或笙歌漫舞,最後推出三位優勝者,分別推為花中之魁——寒梅,花中皇後——牡丹以及花中仙子——水仙。

為了體現這百花宴的“文雅”,更是把投票的方式都做了新規定,一兩銀子一支玫瑰,屆時會有人在街角叫賣,玫瑰就是手中的籌碼,最後各家王孫公子把玫瑰放在代表各位姑娘的花籃中,哪位姑娘花籃中的花多,就算獲勝。而後玫瑰的數量就是姑娘的身價,想一度春宵的便要再拿銀子。說到底不過是打著雅俗共賞的名號,讓這些移動的錢袋自己掏錢罷了,還是心甘情願,搶破腦袋。

君圭稍微一挑眉,露出個為難的神色。馮澤立馬把狼崽放到君圭懷裡,自己跑到後面給君圭揉肩。

好一會兒君圭才衡量完畢,彷彿施了多大恩澤一樣慢悠悠開口:“也好,半個月了,就給你放個假。”

馮澤差點流下淚來,整整半個月他沒休息過一天,練武不比讀書寫字,腦袋越轉越靈,身子骨可是越動越累,天天拖著快要殘廢的身體風雨無阻的紮馬步,他快以為君圭是救了他爹的命,想用他的命來換。

而另一邊,馮雍交代老李去查君圭的情況,老李找了城中最好的畫師,偷偷畫下了君圭的人像,隨後帶著畫像在月圓夜的前一晚鑽進一家當鋪。

鋪子裡的櫃臺夥計正靠在一邊打哈欠,桌子上的香爐嫋嫋升起幾縷白煙,奇怪的是整個屋子,就算靠近香爐也沒有一點香料的味道,就好像這爐子裡漂出來的煙是霧氣,而非薰香一般。

夥計打完哈欠後使勁兒眨了眨眼睛,把裡面那點水霧眨去,輕飄飄的拉長聲音問:“客人要當什麼呢?”

老李搖頭,指著那香回答:“能不能不當只買呢?”

夥計站直身體,恢複了點精神,“也行,買什麼?”

“買你這香,還有嗎?”

“有,有。”夥計把賬本放進櫃臺,走出來關上門,隨後他走到老李跟前說:“這香料在裡屋,您跟著我來取吧。”

繞過櫃臺的簾子後並不是屋子,而是個昏暗的長廊,老李最開始還能勉強看到路,最後什麼都看不清了只能由夥計帶他走,下樓又上樓,在老李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時,夥計拉開一扇門,光亮從門縫裡射出來,晃的老李睜不開眼。

夥計帶著他走進去,然後恭敬的站在一邊。

這是個空曠的屋子,之所以說空曠,是因為這間屋子只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一把椅子在老李面前,另一把上坐著一個帶面具的人,也不知是男是女,半個身子都被桌子擋住了,面具人開口,嗓音也陰陽不定:“客人要問什麼?”

老李把懷中的畫像交給夥計,在這樣詭異的地方他不自覺的壓低聲音,好像與那面具人說悄悄話:“問這個人是誰?”

夥計把畫像交給面具人,不知道是不是老李的錯覺,他總覺得面具人在開啟畫像時整個身體繃直了一下,只是一瞬間,然後就恢複了正常,他把畫像放在一邊,拿起筆在面前的宣紙上寫下幾個字,折起來交給夥計,再由夥計交到老李手中,並囑咐他走出這個當鋪再拆開看。

等老李再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出了當鋪幾十米遠了,當鋪中的種種都變成記憶碎片甚至還在以控制不住的速度消失,這就是摘星閣的特殊之處。

摘星閣是江湖上一個神秘的組織,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可偏偏世上對他們的瞭解少之又少,因為太過神秘,反而會引起更多的傳言,傳言越多,真相也就被隱藏的更深,久而久之,摘星閣成了個不入俗世的神仙幫派。

摘星閣在每處都有一家當鋪,每個想向其問事情的人只要在月圓前一夜帶夠銀兩進入當鋪,說要買香料就可被帶入其中,隨後想問什麼問什麼,如果他們不知道,就不會收錢,然後另外送來人一個更重要的訊息,但是在傳聞中摘星閣從未有過這種情況。裡面的人把答案寫在紙上讓人帶出去,之所以不能拆開,是因為出了當鋪就會不記得裡面的任何事,並且紙張一經拆開,就會慢慢自燃,最後什麼也不剩,這是摘星閣的規矩,也是其能保證這麼多年來一直保持神秘的原因所在。

有傳言說那鋪子中燃的是生犀,生犀不可燃,燃之有異香,人可與鬼通。摘星閣的人半仙半鬼,普通人是聞了那香才見得到他們,也只有鬼神才能掌握天下所有事。

老李揉揉眼睛,深吸一口氣開啟了手中的紙。

白琛,浪蕩江湖一孤兒,青萍草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