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裡人來人往,宓時晏卻感覺自己和世界隔了一道無形的結界, 耳邊嗡鳴作響, 年安清冷的聲音分外遙遠,宛若夢中的聲音, 分不清真假。

“時晏……”喬良策微愣,很快反應過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

宓時晏沒說話, 只是望著年安,一動不動。

年安匆匆一瞥,收回目光, 將被子擱在桌上, 動作有些倉促,差點直接摔倒在地,幸好最後手疾眼快地扶了下,才沒釀成意外。

他在宓時晏的注視下, 泰然自若地站起身, 整了整外套,掏出手機給歐卯撥了通電話, 對面很快接起。

尚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歐卯掐著聲音假裝虛弱道:“哎喲我這肚子啊……你再等我幾分鐘, 我馬上就拉……”

“便秘買開塞露, 腸胃炎或闌尾炎打120,”年安語重心長的建議道。

歐卯愣了愣:“啊?”

年安又說:“不過我看你還是買盒腦白金吧。”。

歐卯:“……”

說罷, 他掐斷電話, 面無表情地朝著大門走去, 途中眼睛沒有停在宓時晏身上一分一毫,就這麼沒看到宓時晏似得,擦肩而過,卻在跨出兩步之遠時,手腕被人狠狠拽住,力度大的年安不僅皺起眉頭。

“鬆手。”

宓時晏低啞道:“你別鬧了。”

年安眯了眯眼,“都聽到了?”

“……”宓時晏一個用力,將年安身體拽到自己面前,他今天為了求婚這事,出門前特意找了人幫忙打理自己,造型師給他抓了個發型,昨晚因為緊張而失眠,眼底硬生生熬出了黑眼圈,還迫不得已用遮瑕膏蓋住。他身上穿的是當季最新款的正裝,從頭發絲到腳後跟,沒有一處沒有精心打理過的。

他想用自己最好的一面,向年安遞上真心。

“你果然還是在生氣,對嗎?”宓時晏眼睛微微發紅,神色裡滿是不願相信,他咬了咬後槽牙,強行給自己打了一劑鎮定劑,“我錯了,我不會再和唐恭有任何聯系——不,所有人,你不喜歡的所有人我都不聯系,我也不會讓家裡再給我安排任何相親,我不喜歡他們,我只喜歡你,我什麼都聽你的……”

年安卻無動於衷,薄唇吐出兩個極其冷淡的字:“鬆手。”

“你別這樣!”宓時晏嚥了咽口水,抬頭看向後面的喬良策,怒斥道,“誰他媽讓你胡說八道了!”

“他沒有胡說八道。”年安突然說。

宓時晏手攥的更緊了,眼中露出慌亂之色,他試圖辯解,年安卻開始說:“你剛剛從哪裡聽起的?算了,都差不多,反正你心裡也清楚,我也不複述了。他沒說錯,我的確是在利用你。”

宓時晏立刻否認:“我不信你,你不要為了離開我,就故意編造這種……”

“你信不信與事實的真假並沒有直接關系——實話告訴你吧,起初我不離婚,是別有目的接近你,並不是因為喜歡你才不願意離婚。這事在國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了,年合盛操作不當,導致公司內裡潰爛,他利用我來聯姻,試圖尋求你們家的幫助,而我,利用你,企圖把年氏攥在自己手心裡——最後我贏了。”

宓時晏眼睛赤紅,他試圖告訴自己年安都是在騙他的,可他騙不了,這個人的語氣太過平靜,平靜中甚至帶著一絲輕蔑,嗤笑。

好像在嘲笑他,居然把這段感情當了真。

“你閉嘴……”

“雖然你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但至少給了我一份茍延殘喘爭奪機會的資格,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他們一家三口掃地出門了,在這點上我還是要感激你。所以我滿足了你的願望,離婚。”年安眯起眼睛,微微揚起下巴,嘴角挑起一抹嗤笑,“誰知道你居然真的動了心……嗯,好吧,這點是我的錯。”

宓時晏聲音都顫抖起來:“你騙人,你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麼跟我上床,為什麼……”

“男人都有生理需求,這很奇怪嗎?”

年安心跳如鼓,他暗暗吸了口氣,瞥向不遠處那抹尚未消失的身影,眼中掠過一瞬的陰霾之色,氣氛正凝固之際,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毫無徵兆地響起。

“時晏?”只見唐恭突然出現在不遠處,年安躍過宓時晏,看見對方時,微微眯起眼睛。

然而宓時晏卻根本沒聽見,或者說此刻的他什麼都聽不見,滿腦子都是方才年安的話,在他大腦,胸口,心髒,四肢百骸裡不斷沖撞,整個人都是懵的。

年安趁著手上攥緊的力度小了些,用力抽回手腕,漫不經心地推了推眼鏡:“來,你該喜歡的人來了,那麼告辭。”

“……你告訴我,都是假的,我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聽見。”宓時晏突然抓住年安的肩膀,嘶啞道。

年安被迫停下腳步,他默了片刻,十分無奈地輕輕嘆了口氣:“少爺,人是要長大的,不能總是活在夢裡。接受現實,沒什麼不好……”

“現實就是你在騙我!你那天明明說過你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