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丁府出來到湯氏自殺,這中間不過兩個時辰的時間,秦驤卻感覺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得都讓他有些透不過氣。吩咐手下人將湯氏收殮了之後,他才感到左肩上的傷口在隱隱作痛,繼續放著不管也不是個事,而且天色也漸漸暗下來,這才決定回府上療傷。

剛剛走出蕭府的大門,就聽見大隊人馬趕來的聲音——正是高頤聽到了蕭鱟被殺的訊息,率領著衛尉府的軍士前來,幫助京兆府處理善後事宜。高頤見秦驤面色慘白、身上帶傷,便也不與他囉嗦敘話,放他回去治傷;而他則帶領著衛尉府軍士接管蕭府,順道將蕭鱟和湯氏的屍身盛殮了,往恆陽北城的“沐陽侯府”送去。

離開蕭府所在的街坊後不久,兩條黑影忽然閃現在秦驤和周蕙荃的面前,正是肖雨複和莊池麟,今日一整天,他們二人分別盯著淮西侯府和蕭府,現如今蕭鱟已死,他們也沒有必要繼續盯著了。

“走,回去再說!”秦驤有氣無力地說道,臉色很不好看。肖雨複和莊池麟心知肚明,便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後,四人二馬一起回到了秦府西苑。

秦府西苑中,鐵昆侖早已在門口等待,一見秦驤帶著回來,急忙將他背下馬,府上眾人七手八腳將他抬進了臥室,取來清水和創傷藥,給他治傷。此時秦驤心中緊繃的弦一鬆,竟然沉沉地睡了過去,以至於到他醒來都不知道眾人是什麼時候給他上的藥、脫的衣服。

秦驤沉沉地睡了一個多時辰,期間他又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一個蒙面的黑衣人手持著利刃向自己靠近,他能清楚地看到危機,但是喉頭像被什麼堵住一般,無法呼喊救命,眼見著黑衣人將利刃刺向自己的胸口。千鈞一發之際,忽然身邊躥出一條五色斑斕的大蛇,一口咬在了蒙面人的手臂上,救了自己一命。

“呼!”秦驤被這個夢驚醒,坐在榻上回味著夢裡發生的事情,仍然覺得心有餘悸;這時臥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周蕙荃走了進來,眉頭緊鎖、似是有什麼心事。

“我聽見你房裡有動靜,所以就進來看看!”周蕙荃站在門口說道,“你晚膳都沒吃,我是給你端過來呢還是去前面吃?”

看著周蕙荃一臉愁容,秦驤不禁心中一動,良久才說道:“肖大哥鐵昆侖他們人呢?”

“都在大堂等著呢!”周蕙荃說道,“蕭鱟的死誰也預料不到,秦驤你……”

秦驤嘆了一口氣,從榻上爬起來,邊穿衣服邊說道:“蕭鱟雖然已經死了,但幕後主謀還活著!今日他們這般心急火燎地想除掉我,正說明我一隻手已經抓住他們的‘尾巴’了!蕭鱟的死反而讓我看到了他們的慌張和虛弱,縱然有千般手段要鏟除我,我也不會輸給這樣的對手!”

一番話說得豪情萬丈,本來周蕙荃還準備一些安慰的話,被秦驤這麼一說,感覺自己那些安慰話不過都是些廢話而已。當即也一掃愁容,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轉身正欲離開房間時,秦驤忽然從後面抱住了她,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被‘逐出’京城,蕭鱟是不能活著見到周將軍了,但離開京城前,我會設法讓周將軍入京擔任要職!到那時我會向他提親,然後風風光光地迎娶你過門!”

周蕙荃被他的耳語說得心花怒放,一轉頭將溫熱的嘴唇貼在了秦驤的臉上。

“我等著你!”她輕輕地說道,面頰微紅、吐氣如蘭,看得秦驤有些醉了。

“走吧,姐姐和肖掌櫃他們還在大堂等著呢!”看到對方的眼神有些迷離,周蕙荃趕緊掙脫了秦驤的懷抱,將他拉出了房間。

來到大堂,果然周蕙茞、肖雨複、鐵昆侖、計亞成以及一眾兄弟都在那裡等著,看到秦驤沒什麼大礙,心裡也都鬆了一口氣;不過令秦驤奇怪的是,大堂的門口居然躺著一具屍首,一身夜行黑衣黑褲,臉色發黑、嘴唇朱紫。

“這……此人是誰?”秦驤疑惑道。

肖雨複冷笑一聲,說道:“這就是那個蕭府的庫房管事方小二!此人是‘他們’安排在蕭府中的內應,蕭鱟就是他殺的!他還想將殺人的罪名嫁禍給鐵昆侖,可他實在是小看了我們的老鐵!”

說罷眾人都朝鐵昆侖看去,只見他手上拿著一個小瓶,正是裝著“醒神香”的那個瓶子。

“方小二殺死蕭鱟之後,就趁鐵昆侖不備,用迷藥將他迷倒!”肖雨複繼續說道,“可他不知道,鐵昆侖聞到藥味的剎那就已經將‘醒神香’放在了鼻子邊上,他的迷藥還不能完全迷倒他!”

“後來這方小二將蕭鱟的屍身弄到了他的臥房裡,又將那個迷倒的小妾也弄到蕭鱟的臥房裡……”

“之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秦驤打斷肖雨複的敘述後說道,“湯氏把方小二如何嫁禍鐵昆侖的經過都招了。我想知道的,是鐵昆侖和方小二打起來之後的事情!”

“原來這都被你審出來了!”肖雨複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他整理了一下思路,便接著說道,“當時莊池麟就在蕭府附近盯著,一見鐵昆侖和方小二打了起來,便趕上前去幫忙,方小二的輕功也不賴,老鐵和老莊一直追了他幾條街才將他堵住!他一看逃脫無望,就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藥,一命嗚呼了!”

肖雨複指著方小二烏黑的臉色,繼續說道:“此毒甚是猛烈,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教他就命喪黃泉!而他自殺時無絲毫的猶疑,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死士’!”

秦驤擰著雙眉俯身端詳這具屍體——方小二面容扭曲,很顯然臨死前經歷了極大的痛苦,但他依然在被生擒之前選擇放棄生命來保住秘密,足見“他們”的可怕!

“這一天蕭府和淮西侯府都有什麼動靜?”秦驤問道。

“蕭府是一如往常,在蕭鱟死之前都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淮西侯府也沒有什麼人出入,不過上午的時候,有隻信鴿落入了府內。”

“信鴿……”秦驤陷入了沉思之中,少頃他說道,“請鳩先生幫忙,這些時日緊盯淮西侯府,若再有信鴿飛來,定要將他們傳遞的訊息弄到手!”

“這一點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了!”肖雨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