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什麼意思?”聽到對方口出惡言,左賢王頓時心生警惕,而南客音族長身邊的鐵騎士兵立即一左一右將他制住,令其不能輕舉妄動。

南客音族長獰笑著回道:“你們當真以為我們南客音部族是好欺負的麼?用一半族人的性命換取另一半族人的生存,我們‘山戎’人毋寧死!”

他特意將“山戎”二字說得很重,若換在平時,在土洛垣等部面前南客音族長素來是以“歸化鷹戎人”自居,從來不會主動提起“山戎”這個身份。而今天,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血脈中依然流淌著山戎部族的剽悍和驕傲。

“既然你們選擇全族滅亡,那本王也就不客氣了!”左賢王輕蔑地笑道,“你們為狼騎墊背,這份‘忠心’,賽珂單於必定感念無比!”

“哈哈哈……”左賢王身邊一眾謀士也附和著嘲笑南客音族長,以及他的“錯誤”選擇。

“我南客音部除了三千步卒,還有三百健士!他們都是在與北客音部多年的徵戰中成長起來的精英,是真正承襲了山戎部族驍勇善戰的男兒!”南客音族長臉色平靜,但語氣卻分外自豪,“左賢王,不要忘了,你們因何稱我們為‘山戎’!”

山戎部族常年棲息在冰天雪地的高寒山林之間,為追蹤獵物,他們可以數天不進食物,而只以冰雪充饑。嚴寒的氣候、險峻的地形造就了山戎部族常人難以想象的毅力和體力,在山地作戰更是如履平地。

“山!戎!”左賢王驚吼著,意識到了南客音族長的話外之音,“噌”地拔出佩劍,對身邊的五名鐵騎首領下令道:

“傳令下去,注意敵人從山背後襲擊我方埋伏計程車兵!”

“大王!”一名鐵騎士首領不解地問道,“河谷兩旁的山壁陡峭難行,他們怎麼可能翻過山崖過來襲擊我們呢?”

“大王,切不要聽此人危言聳聽!即便他們能夠翻過山崖進入河谷,也不過是區區三百人而已!”謀士丁拓也建議道。

“哈哈哈……”南客音族長忽然發出了振聾發聵的笑聲,“你們果真是一群井底之蛙!也難怪今日註定要葬送在此處!燕北草原上的鷹戎諸部稱我們為‘南客音’,殊不知山戎還有一支‘北客音’!”

“北客音!”左賢王瞳孔一縮,他在河谷一帶經略多年,對於燕北草原上的形勢也大致瞭解。南、北客音雖說都是出自山戎部族,南客音部族逐漸被鷹戎部族同化,而北客音部族則是原汁原味地保留了山戎部族的傳統,當然也包括山地作戰的能力。比起南客音,北客音才是更加恐怖的對手!

“這不可能!北客音部族怎麼會勞師遠徵、來到這裡與我們為敵?”高啟文驚叫道,“而且他們不是與燕北諸部聯合了嗎?”說到這裡,高啟文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不該說的話,頓時閉上了嘴巴。

燕北諸部聯合是在左賢王預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與諸部關系良好的南客音沒有參與聯合,反倒是與諸部關系冷淡的北客音部參與了聯合,這卻是出人意料的。而高啟文又是如何知道北客音參與了聯合,身為主公的左賢王反而對此毫不知情,可見身邊的這位“首席”謀士並不是全心全意地為自己謀劃。

高啟文的這番話沒能逃過左賢王的耳朵,他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然而並沒有當場發作——當前的形勢下,也不適合他對自己的“首席”謀士大動肝火。

主公和高啟文之間的那點小縫隙自然逃不過二號謀士房超的法眼,他正慾火上澆油對高啟文大加撻伐,卻見左賢王收執寶劍往身旁的石頭上奮力一劈,頓時激起數道火星。

“眾將聽令執行!”左賢王瞪了幾名鐵騎首領一眼,語氣雖然冰冷,但所有人都讀得出其中蘊含的憤怒。

“諾!”鐵騎首領們識趣地拱了拱手,轉身下去執行命令了;然而他們還沒跑出多遠,忽然山谷周圍的高坡上喊殺聲四起,南客音族長口中的“山戎健士”已經攻進了谷中,並對埋伏在半山腰上的鐵騎士兵發動了襲擊。

山戎健士居高臨下,佔盡了地利;鐵騎士兵雖然有人數優勢,但由於是被動防禦,又是仰攻,猝不及防之下不少鐵騎士兵被山戎人蘸火的箭頭射中,而這些星星的火點就為山戎人後續的進攻提供了指引,將半山腰映照得分外明亮。

“大王,山戎……真的進來了!”房超、丁拓等一眾謀士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心中驚駭不已。

此時縱然是沉穩老道的高啟文也有些不淡定了,他雙目圓瞪看著山戎的火箭如流星般劃破夜幕,而埋伏在半山腰上的鐵騎士兵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或是以山石、灌木為盾牌,抵擋火箭的攻擊,或是自行從山腰上滾落下來,以此搏得生路。

一時間鐵騎士兵慘叫連連,被射殺、射傷者難以計數。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山戎人暫停了攻擊,此時的河谷之內滿是星星點點的火光,幾乎將整個山谷照的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