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谷東方,對方高舉著火把朝著谷口行進,遠遠望去如一條綿延數裡長的火焰長蛇。左賢王與眾謀士們站在谷口高處,冷冷地看著他們漸漸靠近;而圍在他們身旁的鐵騎將領們此刻卻難耐求戰的沖動。

“大王,請讓我領本部兵馬,出谷將他們引來!”一名鐵騎首領跑到左賢王跟前請戰。

左賢王輕輕地擺了擺手,依然是那個回答:“不準!”

左賢王麾下的一萬鐵騎總共由五個領軍首領,每人掌管兩千人馬,都是他利用職權在各部族中精心遴選的人物,除了對自己忠心外,還是驍勇之輩。

現如今一萬鐵騎躲在河谷之中、準備利用地利殲滅來犯之敵,縱然是最大程度地減少己方的損失,但不能與威震漠北的精銳狼騎近前交戰,對他們來說也是憾事一件。

因此左賢王麾下的五名領軍首領紛紛上前請戰,從“主動出擊”到“近前誘敵”,這五人磨破了嘴皮子無非就是要領略一下精銳狼騎的威名。可無論他們如何央求,左賢王自是不動如山,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句“不準”,將這五名領軍首領壓抑得心癢難耐。

相對於領軍首領們的躁動,左賢王與一眾謀士卻是清楚無比——精銳狼騎的戰力可以橫掃漠北草原,絕不是憑著一股蠻勇就可以抵擋得住的。鐵騎軍的裝備雖然精良,但並沒有經受過實戰的洗禮,就憑著領軍首領們的一股熱血就與他們接戰,無異於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所以,等精銳狼騎自己進入河谷之中,鐵騎們以逸待勞、用手中的箭矢招呼他們就可以了,而無需與他們面對面地交戰。唯有這樣,才是消滅精銳狼騎最為穩妥的戰略和戰術。

“火焰長蛇”漸漸靠近,左賢王和一幹謀士、將領的心幾乎都跳到了嗓子眼;然而對方的隊伍站到河谷口的時候,“蛇頭”卻停止了移動,生生地停在了谷口,“蛇身”不斷地彙聚,盤踞在了谷口。

左等右等了這麼久,目標已經來到了嘴唇邊上,卻遲遲不往嘴裡鑽,這讓那些領軍首領們看得心焦不已。

“大王,狼騎們是否察覺了我們的意圖,知道我們在谷裡面設好了埋伏,他們不敢往口袋裡鑽了?”一名五大三粗的首領著急地說道。

高啟文、房超等謀士們聽到這話,不由得從內心白了這名首領一眼——左賢王戰書都已經下了,明擺著已經告訴賽珂單於他們在河谷中設好了埋伏等他們;若是顧慮河谷中的埋伏,大軍也不會主動向河谷靠近了。

“明知谷中有埋伏,卻還向這裡進來,可見他們是有所準備的!”高啟文忽然說道,“只不過對方在谷口逡巡觀望,想來是還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

“這是自然!”房超微微一笑,接話道,“必經‘自取滅亡’的決定,不是那麼好下的!”

“且看他們搞什麼鬼吧!”左賢王皺著眉頭說道。

過了一會兒,一名駐守在谷口的鐵騎士兵拍馬過來彙報:“稟大王、諸位首領,谷外人說要求見大王!”

“是何人求見?”左賢王問道。

鐵騎士兵回道:“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自稱是南客音部的族長!”

“南客音?”左賢王眉頭擰成了麻繩,“他們不是燕北草原上的部族麼,怎麼會來這裡?”

“大王,這個‘南客音’是什麼部族?”房超以及一眾謀士們一臉茫然地向左賢王求教。這些出身中原的謀士對晉北草原的局勢多有了解,但對燕北草原上的形勢卻並不瞭然。

“南客音是客居燕北草原的‘山戎’部族。”還沒等左賢王答疑解惑,高啟文卻先撚著胡須搖頭晃腦起來,“對於我們中原來說,關外便是茫茫草原;然而草原之外,向西有雪山和沙漠,向東便是崇山和大海。‘山戎’便是居住在山林之間的部族,其民以遊獵為生。”

“南客音便是被燕北草原上的鷹戎部族征服的山戎人,他們離開險峻寒冷的山林,內遷到草原上,成為鷹戎的附庸,為哈勒溫部驅遣……”一時之間,南客音部族的出現令左賢王感到自己殲滅精銳狼騎的計劃中,似乎有一些與預想的不一樣。

“大王,那是否要接見這個南客音族長?”房超問道。

“大王,南客音部在此地出現,我看無非以下幾種可能——第一種可能,他們是受了賽珂單於的脅迫,被逼著作為‘前鋒’來谷中送死的,以圖消耗我們的戰力;第二種可能,他們與狼騎是盟友,假借‘投誠’的名義混入谷中,妄圖對我們發動攻擊;至於第三種可能嘛……他們是受了燕北聯軍的委派,來與我們取得聯系的。”高啟文頓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從目前的情形看來,這第三種可能應該可以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