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劉彥鈞膝下有六個兒子,其長子在新皇帝劉彥釗登基時被朝廷冊封為“郡公”,如今業已成年。

當年力主冊封三位藩王——燕王、齊王和蜀王——的嫡長子為“郡公”的,正是當朝皇帝的生母崔太後。此舉一來是顯示新皇帝的“浩蕩皇恩”,二來其實也是給三王添不痛快。

藩王的世子人選一般都由藩王自己定,上報朝廷批準就可以了;但崔太後力主將他們的嫡長子封公爵,則是明顯的帶有插手封國王位傳承的目的。更何況“郡公”也是有封地的,當年這三位“郡公”的封地朝廷沒有專門劃撥,而是從他們父親的封國中割出了一大塊、朝廷再“賞賜”一小塊,形成了如今的三位郡公的封地。

如此一來,“郡公”不僅要與其他兄弟爭奪王位,還與自己的父親爭封地,等於是在他們父子、兄弟之間橫插一刀,擺明瞭不讓藩王的王宮後院安生。

這三位“郡公”之中,燕王的兒子被冊封為“雲西郡公”,成年之後也已獨立建府,有自己的幕僚團隊——不過都是他的父親親自指定的人選。對於崔太後的心思燕王自然心中明澈,但他表面上不聲不響,背後對這個嫡長子的掌控很嚴,兒子封地上的官員、府中的幕僚基本都是聽命於他。

因此就目前而言,雲西郡公的一切都仍然由燕王掌控。

這位雲西郡公大名“劉文沏”,由於自小便被封為公爵的關系,能夠管教他的也就只有燕王這位嚴父。然而劉文沏自小調皮搗蛋慣了,在燕王面前溫順得像綿羊一般;然而一旦脫離了燕王的視線,他就與尋常的紈絝子弟無二,飛鷹走狗、騎馬射獵還算是好的,其年紀輕輕便沾染上了“五石散”,又愛出入風月場所,所以人送外號“風月公”。

出現在南平縣城、自稱“沏少爺”的貴公子就是“風月公”劉文沏,這一又偷偷地溜出封地準備前往南平縣城與相好的青樓女子溫存一番,不想在東城門口見識了一番賭馬的好戲,心中自然是癢癢的。當他聽到那幾個西域胡商對中原馬匹的評價時,不肯服輸的紈絝勁就上來了,自告奮勇與這六名胡商約定了第二天與他收藏的寶馬賽一次。

到了約定的時間,劉文沏帶著幾名手下牽著三匹駿馬來到了南平縣東城門口,隨行的還有封地的官員、以及府中的幕僚。這些官員、幕僚倒不是來看賽馬的,而是擔心這位“少主”少不更事、被人騙了,那樣的話被燕王處罰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他們這些下人。

六名西域客商一早就在城門口等著了,而上一日圍觀之人一傳十、十傳百,看熱鬧的人增加了不少,城門內外滿是攢動的人頭。

“喲,不得了,‘風月公’居然把那匹來自漠北的神駒帶來了!”人群中一個眼尖的人高聲驚呼道。

眾人齊刷刷地望向劉文沏那邊,只見他的手下牽著一匹毛色紫青、油光鋥亮的高頭大馬,一身健碩的肌肉隨著有規律的踏步此起彼伏,馬脖子上的鬃毛強韌有力地倒豎起來,馬尾也是打理得一絲不茍,宛如是從天上下凡的“天馬”一般威武雄壯。

“好馬!”一些識貨的人連連豎起大拇指贊嘆道,“另外兩匹也不是凡品——一匹是‘河洛’中的極品‘一點紅’,因其額頭有一點紅痣得名;另一匹則是燕州郡當地的寶駒‘踏雪’,因其渾身棗紅、僅四蹄雪白得名。”

中原人相馬首先關注的是“品相”,品相好的馬價值自然不菲;但是有經驗的相馬師首先關注的是“口”和“蹄”,他們能從中看出一匹馬的健康狀況,從而推斷出馬的速度、耐力和爆發力。一般來說,寶馬良駒的品相都不會差,但是單以品相來評定馬匹的好壞,就又踏入了另一個誤區。

這些看熱鬧的人就是以此來評價劉文沏帶來的三匹馬,但話又說回來,這三匹馬的確也是極其難得的好馬。

“如何,本少爺的三匹馬可比你家的厲害?”劉文沏一臉得意地問著為首的西域客商。

那西域客商滿臉堆笑著奉承道:“沏少爺的馬自然是極好的,然而孰優孰劣,還是要等比過才知道!”

劉文沏背負雙手,點點頭道:“嗯,此話不錯!不過本少爺與你們賽馬贏了就牽走你們的馬,輸了卻只要付十兩白銀,傳出去的話會讓人笑話!”

西域客商一愣,接著笑問道:“那沏少爺想怎麼個賭法?”

“簡單!”劉文沏說道,“若是你贏了,也牽走我的馬!本少爺這三匹馬在燕州郡可是戰無不勝,即便是你們的‘春雪’也不在話下。要勝,本少爺就要勝得光明磊落,勝得你們無話可說!”

西域客商一拍雙手,笑道:“沏少爺果真痛快!”

劉文沏身邊的封地官員上前一步,剛準備向他進言,就撞上了對方不耐煩的眼神,這位官員沒少領教“風月公”的脾氣,舔了舔嘴唇之後,沒有吭聲。

“哦,這兩位是我特意邀請來觀戰計程車紳。”劉文沏指著自己帶來的封地官員和幕僚說道,“他們都是郡中有名望的人物,特來為我們的賽馬做個見證!”

西域客商“哦”了一聲,朝二人連連拱手:“既然見證人都有了,沏少爺,那咱們就開始吧?”

劉文沏走到三匹“春雪”身邊,逐一撫摸著它們的鬃毛和馬背,眼中露出了希羨的神色:“很快,你們就是本少爺的廄中之物了!”劉文沏“呵呵”一笑,大手一揮,朗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