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怎麼樣?”他的聲音穿過雨簾。

顧翊將溼透的黑色額髮捋向腦後:“還好,師兄你呢?馬上高考了有信心嗎?”

楚子航的瞳孔顫了一下,轉瞬又沉入漆黑的寒潭。“我不高考了。”他說道:“我會出國留學。”

“出國?”顧翊有些意外。

“芝加哥的一個大學。”楚子航從運動褲口袋抽出右手,指節處結著暗紅色的痂——上週劍道部集訓時留下的。

他虛握的拳頭鬆開又攥緊,彷彿在丈量某種看不見的兇器:“走之前一起吃個飯。”

“知道了,”少年轉身時帆布鞋碾過積水。“我會去的。”

楚子航站在原地,直到那個單薄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雨霧深處。

“需要我陪你去嗎?”他突然提高音量,尾音撞在溼漉漉的牆面上濺起回聲。這話說出口的瞬間他自己都怔住了,彷彿有另一個靈魂借他的聲帶振動。

雨聲中傳來模糊的回應:“去趟醫院而已。”

街道浸在鐵灰色的天空下。梧桐葉在風中痙攣,霓虹燈牌在雨幕中暈染成詭異的光斑。顧翊拐進巷口時,積水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漣漪——有人正踩著他的影子起舞。

“口是心非。”少女的聲音裹著蜜糖般的毒,鴉羽般的長髮在夜風中綻開成流動的墨瀑。她赤足踏過水窪,足弓卻纖塵不染,“明明想拽著他衣角哭訴‘陪陪我吧’不是嗎?”

顧翊攥緊書包帶加快腳步。雨滴穿透少女半透明的身體,在她髮梢凝成虛幻的珍珠。

“你這周出現的次數比你上個月還多。”他撞開便利店的門,風鈴在暴雨中發出垂死哀鳴。

“因為你的san值快清零了呀~”少女突然倒掛著出現在他面前,潮溼的長髮垂落如黑色藤蔓,髮絲間浮出的面容美麗的讓月光都碎成星屑。她伸手戳向少年眉心,“看,又來了。”

便利店驟然死寂。自動門仍在機械開合,收銀臺後卻空無一人。冰櫃照明燈滋啦閃爍,少女輕盈落地,足尖點過之處漾起血色波紋。

“要來了哦。”她哼著走調的《歡樂頌》,“猜猜這次來的是什麼….”冰涼的手指撫上顧翊顫抖的喉結。

路燈接連爆裂。黑暗深處傳來鱗片摩擦地面的聲響,混著生鏽齒輪卡死般的尖銳嘶鳴。少女的白襯衫在虛空中獵獵作響,她轉身時已化作半透明幻影,瞳孔泛起金色。

“如果你死在這裡——”她突然將冰涼的手掌貼在顧翊心口,“重症監護室那位,該讓誰照顧呢?”

顧翊摸到書包夾層裡的瑞士軍刀,金屬外殼殘留著血鏽。他對著虛空嘶吼:“你到底是什麼?”

少女的輕笑混著雨聲刺入骨髓,身後整面玻璃幕牆轟然炸裂。扭曲的陰影撞碎雨幕衝進便利店,它身影還殘留著人類輪廓,慘白的面板下凸起蛛網狀的青黑色血管。它的眼眶被兩團沸騰的金色佔據,下頜骨不自然地向外翻開,露出匕首狀的森白獠牙。最駭人的是那些順著脖頸蔓延的鱗片,每片都如同被強酸腐蝕過,邊緣翻卷著露出下方蠕動的血肉。當它抬起本該是手掌的部位時,五指早已異化成烏黑的鉤爪,朝著貨架後的少年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