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一樣,貴為皇后,就真的比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女兒幸福嗎?

“你是在說魚兒,還是在說你自己?”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她心裡一驚,只是還不及她起身,那人便繞到了她身前,按止了她的動作,四目相對,他憔悴了許多,想是近來國事繁忙,都未能好好休息吧!

撇開眼眸,她淡淡的問:“皇上怎有空過來?”兩個月未見,她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心靜如水了,可是當他再次出現在眼前時,自己還是會緊張不已,愛了他七年,又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了的。

蕭昶闕並不答她,只是輕掀衣襬,與她同坐在長椅上,側首看著她,她身上披了厚厚的披風,腿上蓋著羊絨毯,手裡竟還抱著小暖爐,這丫頭就這麼冷嗎?不過她臉色倒還好,在陽光的映襯下粉粉嫩嫩的,很是可愛。

他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小手,卻再次被她猶如蜂蜇般的躲開,那雙清靈的水眸,防備的瞪著他,讓他萬分的沮喪,兩個月來,他忙的焦頭爛額,戰事不斷,前朝不寧,後宮也不讓他省心。

語兒越發的任性,讓他無暇來看她,只是吩咐了沈慕白好好照料她的身體,可是這丫頭偏生不給人瞧病,只乖乖服藥這一點,讓他稍稍寬了些心。

“你就這麼不待見朕嗎?”先前是他百般冷落於她,可是如今,風水輪流轉,自己倒成了被冷待的物件了。

慕容晴莞握緊了手中的暖爐,垂眸避開了他灼熱的目光,低聲道:“皇上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就請回吧,臣妾剛剛服了藥,有些乏了。”

又趕他走,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下面子來看她,她居然又趕他走,這丫頭真真是不識好歹。

憋著想吼她的衝動,他朝她攤開手掌,面無表情的說:“把朕的手帕還來!”

慕容晴莞眨著大眼,仰頭疑惑的瞧著他,自己幾時拿了他的手帕?

“瞪什麼瞪!那日朕來瞧你,你咳嗽來著!”他狠瞪了她一眼,故意咬重咳嗽那個字眼,意在讓她想起他的好來。

只是,他的好,她倒是沒想起來,態度反而變得更加冷淡,“扔了!”爽利的兩個字,讓蕭昶闕驀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他不置信的問了一遍,一國之君的東西,她也敢扔,誰借她的膽子!

“染上髒東西,洗不乾淨了,就丟掉了!”她平靜的答道,仿若那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你……憑什麼扔朕的東西?!”他怒視著她,那是他五年來一直視若珍寶的東西,從來都捨不得用,那日是一時情急,才拿出來的,哪成想,這丫頭說扔就扔了!

他此刻,掐死她的衝動都有,對,掐死她得了,這磨人的小東西,讓一向果決的他,變得這般矛盾,明明就很想對她好,偏偏她又是那個老狐狸的心頭肉,讓他恨得牙癢癢!

慕容晴莞拉了拉欲要滑下絨毯,狀似好心的提醒道:“皇上既已有了貴妃,何必留著那東西!不如臣妾幫您丟了的好!”

蕭昶闕詫異的看著她,抿唇問道:“你知道它的來歷?”以語兒當時的處境,她應該不敢跟人講他們之間的事情才對,可這個丫頭是如何知曉的……

慕容晴莞冷笑道:“當然,那是十二歲那年,我刁難她幫我繡的,因為沒有按照規定的時間完成,她被我狠狠的賞了頓鞭子,而且……那鞭子是浸過鹽水的!奴才們打的手都軟了!所以,臣妾不妨提醒皇上一句,莫要在貴妃面前提起絹帕的事情,那是她一生的痛!也不要指望她會為你繡任何東西,自那以後,她便再也不碰針線了!”

“你真是個惡毒的女人,對自己的姐姐都下得了如此狠手!”蕭昶闕已是怒到極致,隱於袖口中的大掌握緊,極力忍著想打她的衝動。

“真是笑話!皇上是第一天認識臣妾嗎?在你眼中,臣妾不一直都是這樣,連無辜的孩子都忍心殘害,賞人一頓鞭子,那不是稀疏平常嗎?!”

她話音剛落,臉上便狠狠的捱了一巴掌,反應過來後,她顧不得疼痛,只是迅速的抹去唇角溢位的血水,冷眼瞪著那個甩了她耳光的男人,諷刺道:“皇上打也打了,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那一掌落下後,蕭昶闕便已後悔,他是氣極了,才失了分寸,手上卯足了勁,那一掌摑,男人都不一定受的住,何況是她一個還在病中的丫頭,若不是她坐著,估計早就摔在了地上,想要安慰,卻是開不了口。

“啪”的一聲,遠遠的就傳來了瓷器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是個慌慌張張跑過來的丫頭,毫無禮數的跪在了慕容晴莞身前,小手心疼的想要撫上她已經高高腫起的臉頰,卻又不敢真的碰觸,“小姐……”她喃喃的喚道,眼中噙滿了淚水。

慕容晴莞避開她的手,依舊目光冰冷的瞪著蕭昶闕,“皇上若覺得不解氣,大可再賞臣妾一頓板子,算是給貴妃出氣!”

蕭昶闕沉默的看著她,打了她的那隻手僵硬不已,愧疚與怒火併存於胸腔之內,憋得他好生難受,他怒哼一聲,便甩袖離去,不能再看她,那女人真有把人逼瘋的本事!況且,也是她自己討打,那般惡毒的對待自己至親的姐妹,實難令人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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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個俊挺的身影徹底消失,緊繃的心絃才終是鬆了下來,慕容晴莞虛軟的癱靠在椅背上,強忍著酸澀的淚水默不作聲。

“小姐,奴婢扶您回屋上藥好不好?”碧瑤懇求道。

慕容晴莞點了點頭,便任她扶著進了寢殿,剛一坐在床上,她便有些倦倦的說:“去叫人拿些炭盆來。”

“小姐,才剛入秋,您要炭盆……”

“讓你去就去,別問那麼多!”

冷言趕走了碧瑤,她虛脫的靠在床柱上,攤開手掌,看著那一抹粉紅,多麼漂亮的顏色,可那是毒發的徵兆,粉紅色的血液,那是一輩子都擺脫不掉的折磨。

她心裡暗歎,父親,你百年之後,是否敢去見孃親,是否敢告訴她,你是如何疼愛這個女兒的?

抬手撫上那腫痛的臉頰,那一巴掌不僅打在了她的臉上,更是狠狠的扇在了她心上,既然他錯認了姐姐是蘇暖暖,那就讓她永遠做這惡毒的慕容晴莞好了。

掀開軟枕,拿起枕下那兩方手帕,一方只在一角簡單的繡著個篆體的闕字,那是七年前他為她擦去淚水時留下的,而另一方繡的是她最愛的湘妃竹,那不完整的竹葉就好像她不完整的感情一樣,永遠都不會有完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