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蘇醒之後,二話不說就走。

武容問:“所以我必須具有善良的美德,你才會愛我。如果我不善良了,你便會離開我,對不對?”

沈青禾雙眼含淚,望著武容:“不,我只是不想你被仇恨迷住了雙眼。”他心中仍舊深愛武容,只是不能喪盡天良看著她大開殺戒。

武容急切著問:“你能留下來嗎?阿禾,我們聚少離多的日子要到什麼時候?”

沈青禾反問:“武容,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問題的核心不是這個嘛。”

武容:“你要怎樣才肯留下?”

沈青禾回答說:“我想要讓你做回你自己,你的仇人已經死了,那麼放下仇恨吧,不要牽扯無辜的人了。”

“是,等她們都死了,我才算報完仇。”武容不耐煩地說,“我做什麼,和你是否離開我是兩件事,不要混為一談。”

“我可以為你去做任何事情,甚至是為你而死,但我良心上不能接受和一個劊子手生活在一起。”沈青禾問,“武容,你現在做的事情,和她們當年做的事情又有何分別呢。”

“沒有分別。”武容瞭然道:“原來,男人的愛是有條件的。”終於放任沈青禾離開。

武琥在一旁冷眼旁觀,難得勸阻武容一次,道:“阿姊,你若是不留下沈公子,恐怕會終生抱憾。”

武容嘆息道:“道不同,強求不得。可惜我年輕的時候並不懂得這個道理。”

二人一同注視著沈青禾蹣跚離去的背影。這是一個在亂世中仍舊能堅守己見的男人。武琥又看看武容,心中嘆息:可惜世間痴情男子與痴情女子不能終成眷屬。

沈青禾的決然離去極大地打擊了武容,武容落寞地坐在龍椅上,弓著腰。

武琥說:“三天了。京城已十室九空。項羽不過放火燒了阿房宮,就被後世文人罵了上百年。你這次放任軍士屠殺劫掠,也夠後世史書寫上好一陣。”

武容冷冷地看了武琥一眼,即使武琥是武容一向疼愛有加的妹妹,此刻也被這一眼看得遍體生寒。

武琥告退,走到朱門邊被武容叫了回來,說了兩個字:“止殺。”

於是屠城行為終於被止住,可是之前已放任屠城三天,京城百姓僅剩十之一,財帛折損無數,人間地獄,不過如此。正所謂:“君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舊的王朝衰落乃至滅亡,新的王朝興起,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在武容的智囊團中又以嚴淞為首,最得武容信任,政事全權委託。

嚴淞一遭委任重任,端坐明堂,每日光來求情的舊人都有無數。嚴淞看著昔日的同袍舊友跪在她腳下苦苦哀求,想起昔日這些人趾高氣昂的模樣,心中暢快非常。

不僅如此,嚴淞自幼立志:匡扶天下,如今執掌權柄,才深覺只從今日起才算是實現平生抱負,只待青雲直上,九天攬月,嚴淞不禁意氣風發。

原來自從攻入京城之後,武琥為了避嫌,立馬將兵權上交武容,自己只與王默小夫妻兩人住在岳丈家,平日裡也不舞刀弄劍,反而向兩位內姊學寫詩。

這可是個笑話。武琥一家就沒有出過一個文學學士,姊妹幾個個個武藝高強,讀書識字就一般,更別說是作詩了。

平仄辭藻一向不是武琥所長,她白天和王家兩個姊妹學《詩三百》,晚上聽王默講《滄浪詩話》。雖然困難,她也不氣餒,看樣子並不是想成為文學高標,只是學詩以自娛。

有識之士見到武琥所為,都明白她這是為了保身,免武容猜忌。一時贊武琥聰明,一時又不免嘆息:無論多麼深厚的姊妹,在權力之下,都不能相容。

武琥過著紅袖添香、快意人生的日子,武容卻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最為艱難的是折氏以為武容當立正宮。

登基大典的事情正在準備,屆時皇帝祭天,皇後祭後土。可是武容尚未婚配,身邊也沒有小星,皇後人選迫在眉睫。

且攻進京城之後,雖然三秦已經平定,但是天下各地仍有零星勢力不服武容,以姚家名義起事。

為今之計最要緊的是平定天下,而其中又以折氏勢力最強,若是能得折氏歸順,天下定矣。折氏別無所求,惟願其子折文靜為皇後。

當然,憑武容的實力,也可以滅了折家,只是天下苦戰亂已久,二強相併,苦的是百姓,何必?

折文靜容色無雙,德行出眾,沒有什麼不好。武容若是想娶折文靜,怎麼會等到現在?她心中只有沈青禾一人。可是,現在,沈青禾自從重逢以來就一直和她鬧別扭,她並不知道,她和沈青禾之間還有沒有未來。

不久,武欒落發出家。

武容去見武欒,勸道:“浮生若夢,何必自苦?欒郎,現在天下已定,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的,為何這麼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