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折文靜說,“你救了我,母親會好好謝謝你。”

武琥盯著燃燒的火焰,並不回應。

“你或許並不稀罕謝禮。但是我們不能不有所表示。”折文靜說。

武琥見折文靜情緒已經平靜過來,站起來打算離開。

“你去哪裡?”折文靜驚嚇道。

武琥皺了眉頭,問:“去休息。明天還要趕路。你也休息吧,我們在守著你。”

折文靜平靜的臉頰出現驚慌,他一雙秀目看著武琥,不希望她走,可是嘴唇哆嗦,卻說不出來。

武琥轉過身,冷著臉道:“你害怕?”

折文靜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武琥疑惑地問:“你希望我留下來?”

折文靜頹然地別過臉去。

我朝風俗,未字男子若是在野外單獨與女人相處被知曉,有損名節,更何況折文靜是大家公子。武琥安排將士分散護衛,自己也留在一個足夠遠又足夠安全的位置,就是為了折文靜的名節。若是留下來,就說不清楚了。

這些折文靜不是不知,他只是害怕。

武琥發現折文靜害怕,蹲下來,說:“折大公子,你現在是安全的,如果你相信我。如果你不信,我在哪裡都沒有區別。折文靜,你自從來到我軍陣營,便應該明白,此世本身就沒有絕對的安全,除了自己,沒有別的人可以相信。希望你別哭了。”

折文靜難堪地別過臉去,道:“知道了,武小將軍。”

送折文靜離開之後,武琥回到帳中,向武容請罪道:“屬下違抗軍令,私自帶領軍隊回城,將追擊敵軍的軍令交給副將。屬下自知有罪,請將軍軍法處置。”

沈青禾只是腹部受了一點小傷不算特別嚴重,人是被當時的狀況給嚇暈的,軍醫趕來給他包紮好後,沈青禾已經醒來了。武容慶幸地與沈青禾相擁,見武琥前來稟告,連忙扶起武琥,笑著說:“琥娘,你這是做什麼?是我的疏忽,沒有顧及到折大公子的安危。若不是你及時救援折大公子,折大公子若是有什麼閃失,卻叫我如何向折大都督交待?琥娘,你做得好。我嘉賞還來不及,怎麼會降罪?”

武琥見武容左一個“折大公子”,右一個“折大公子”,卻與沈青禾親密對視,心知武容心中實在是隻有沈青禾,沒有折文靜,不知為何,有些心疼那個愚蠢倔強的男人。

沈青禾見武容和武琥談論軍事,說:“你們慢慢談,我去換一件衣裳。”他知道這是她們兩個姐妹之間的事情,他不便在這裡便藉口躲開了。

武容阻攔,沈青禾推了推武容走了。

“雖然如此,可是我的確違背了軍令,若是將軍不肯罰,恐怕軍中將士不服。”武琥仍舊不肯起來,仰頭說,“阿姊,人不痛是不會改的,我不想再犯這樣的錯誤。”

武琥說的對,她年紀最幼,弱冠之年領一支軍隊,全仗著她是武容親妹,軍中老一輩的將領心有不服,只是看在主帥面上不發作。如今若是明顯偏頗,武琥在軍中就更難服眾了。

“錯誤?”武容見武琥用詞奇怪,不由得追問道。

武琥坦然道:“阿姊,我年少不懂事時,與璋娘橫沖直撞,魚肉鄉裡,欺淩百姓,世人多對我二人側目,卻礙於母親的顏面,不敢多言,只以‘小太歲’、‘小閻王’二語稱呼我們姊妹,我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那時,雖有長姊管教,我心中其實並不覺得錯,也問心無愧。”

見武琥提到從前,武容也笑起來,說:“哪裡就到了魚肉鄉裡、欺淩百姓的地步?你們那時小,不懂事,不過小打小鬧,沒捅出什麼大亂子,被我說了兩句之後就改了,沒你說的那麼嚴重。”說著強扶武琥起來。

武琥繼續說:“可是我這次怕了。阿姊,我聽到折文靜遇險,便不顧軍令在身,奔襲數百裡救人。此所謂受制於人,一點兒也不像我了。阿姊,你下令打我吧。我疼了,就會記住,以後再也不犯了。”

武容見武琥年輕的臉龐上滿是驚惶,明白過來,心中憐她,應道:“好,如你所願。就領二十軍棍,罰俸三個月,閉門思過。”

不久,折文靜在環州聽到訊息:武琥不顧軍令在身,奔襲數百裡救他。武容不僅不嘉賞她,反而打了二十軍棍,下不了床,閉門思過。

折大都督大怒,心想:武容這廝不救文靜,卻將救了文靜的人打了軍棍。這是什麼意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