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著頭盯著地上髒兮兮的積雪,他看了很久很久,才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把身邊的積雪上面很髒的部分擦去,捧了一把下面還算幹淨的雪。

沈青禾垂目看著手裡冰冷的雪團,他突然冷笑著發狠的把它們一把的塞進了嘴裡。他一面大力的咀嚼嘴裡的冰涼的雪,一面擦著臉頰上的淚水。

他心裡嘲諷的想到,誰也不會想到昨日的堂堂一個名門閨秀的公子,今天會狼狽的像一個乞丐一樣的吃雪水來解渴,真是世態炎涼啊!

沈青禾越想越悲憤,他伸出手去又狠狠的抓了一大把雪塞進了嘴裡,即使這雪水使他更冷胃也隱隱作痛起來,但他毫不在意,現在的這些痛楚能更讓他認清現實。

“誰在那?”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捧著缺了口的飯碗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兇狠的罵道:“這裡是我的地盤,你哪裡來的乞丐,佔了姑奶奶的位置了,還不快滾開,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沈青禾正滿心悲酸,乍一聽被這兇狠的汙言穢語嚇了一跳,他滿臉淚痕的轉頭看去,卻是一個比他還可憐的孩子。

他看了看身子底下的破草蓆,原來是這個孩子的東西啊。沈青禾扶著牆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打算把東西讓出去。

沈青禾剛剛站了起來,就被趕來的小乞丐推了一個跟頭。那小乞丐看了看文弱的沈青禾和他身上的厚鬥篷後,她心生歹意的走到沈青禾的身邊伸出手就去搶奪沈青禾的衣服。

“你做什麼?”沈青禾趴在地上緊緊的抓著衣服看著齜牙咧嘴的小孩。

“給我。”小乞丐惡狠狠的看著沈青禾,“你這一定是偷來的,你不給我,我就去報官來抓你。”

小乞丐流浪這麼多年,別的本事沒有但看人還是很準的,她一打眼就看出眼前的這個人是在躲什麼,當她試探的說完報官的時候,這個男人的神色明顯的緊張了,她更是囂張的要去搶沈青禾的衣服,她預料到這個白白淨淨的男人是打不過她的。

但小乞丐的年紀還是太小,她不知道人一旦被逼急了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沈青禾因見這個乞丐還是一個孩子,原本很是同情她不打算與她動手的。但此刻見她囂張的大喊大叫,他又萬般不肯把身上的衣服給她,那是家裡留給他的最後一樣東西,所有沈青禾心裡嘆了一口氣,今日為了生存他居然要去欺負一個小孩子了。

沈青禾無奈的和小乞丐打了一架後,他看著趴在地上罵罵咧咧的小孩子,沈青禾說了一句對不起,他裹緊了髒了的衣服跑出了小巷子。

他一路低著頭的往城門走的時候,在路邊買了兩個饅頭放在了懷裡。就是這時,他聽到身邊做過去的路人都在議論魏博的事情。

沈青禾心中一陣驚慌,他無所顧忌的抬頭去問賣饅頭的大媽,“大娘,魏博出了什麼事情?”

賣饅頭的大媽一面給沈青禾拿饅頭一面幸災樂禍的道:“朝廷正在懸賞抓魏博的那個什麼將軍的女兒叫武什麼,衙門那貼了告示,你去看就知道了,給的賞金不少呢,可惜咱沒那個本事,要不也去掙那個獎金去了。”

沈青禾雙手顫抖的接過饅頭,他心裡慌道朝廷要抓那人恐怕就是容姐姐了。他想去看看告示確認一下,但衙門口又不是他能去的地方。

沈青禾糾結了很久,最終他決定不去看那告示了,他琢磨到朝廷既然在抓人,那武容現在就是安全的,既然如此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離開此地。

當沈青禾走到城門時,見守門計程車兵拿著畫像在一個一個的對比出城門的人,沈青禾嚇的轉身就要走,卻被士兵一眼看見給抓了回去。

那士兵拿著畫像對著哆哆嗦嗦的沈青禾看了很久後,才放了沈青過去。沈青禾當時嚇的都沒有敢去看畫像,當他可以走的時候,他才去斜眼快速的掃了一眼畫像,那畫像上的人果然是武容!

沈青禾又驚又怕又擔心的想,不知道武容離開京城回到魏博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朝堂在到處抓她,她現在人可還好有沒有受傷。

沈青禾這樣恍恍惚惚的出了城門,他看著眼前白茫茫的路,就像他現在的人生一樣。

沈青禾不由的納悶,他和他的容姐姐是怎麼落到如今的地步的?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城門口排隊等著出來的人們,一個一個的都是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路邊到處可見的老弱的乞丐,還有賣兒賣女來換飯吃的狠心的母親。

這樣的景象在京城裡是從來沒有見到的,原來離開了天子的腳下,這裡人們生活的樣子才是真實的老百姓的生活,她們早已經是活在水深火熱裡了。

沈青禾一步一步艱難的朝著未知的方向繼續逃命,他不知道他能去哪裡又要去哪裡,他只知道要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然而禍不單行,那一夜傍晚下起了大雪,沈青禾走在茫茫的官道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他又餓又冷的最終凍昏在了大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