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容躺著冰冷的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屋頂,腦子裡空空蕩蕩的,整個像沒了魂一樣。她不知道自己躺在那裡多久了,當她聽到外面似乎是傳來沈青禾的聲音時,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武容翻了一個身蜷縮起了身體,一點一點的朝長公主的身邊挪動,等她終於靠近長公主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伸出雙臂,環抱住了長公主已經冷了的左腿。

武容慢慢的把臉頰貼了上去,安靜的躺在地上。長公主不喜歡她,所以武容從小到大都沒有被長公主抱過一次,這是武容生平第一次和自己的父親這樣親密的接觸,而且父親還不會因為嫌棄她而踢開她。

武容這樣小心翼翼的抱著長公主好一會後,聽到院子裡有人哭喊她的名字。

沈青禾終於意識到了,這個院子裡也許都沒有人了,長公主和武容可能早已經離開了,怪不得他一路過來,都沒有人來攔著他呢。

沈青禾痛哭的坐在了地上,傷心欲痛的哭道:“容姐姐……”

這一聲聲貫穿人心的哭聲,把武容重新的喚回到了現實世界裡。她從地上踉蹌的趴了起來,由於躺著地上一個姿勢太久了,她雙腿麻木的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把門推開了一個小縫隙。

武容看見沈青禾狼狽的坐在地上抽泣著,她麻木的看著沈青禾好一會,才推開了門出去後又把門關好了。

“阿禾……”

沈青禾突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抽泣的轉過頭去,見武容一身單衣的站在雪地裡,整個人看上去陰惻惻的,雙眼無神面無表情。

這樣的武容是沈青禾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他實在是太擔心她了,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跑過去抱住了武容。

“容姐姐……”沈青禾抱住渾身僵硬冰冷的武容,“你不要這樣嚇唬阿禾,我知道崔姐姐的事情,你一定很難過的,但……”

“我沒事……”武容生硬的推開了沈青禾,她伸出手去給他擦了擦眼淚,這才注意到他臉上髒髒的,還有一處被劃傷了。

“你的臉是怎麼弄的?”

“可能是出來時不小心弄髒的。”沈青禾看著面無表情的武容,猜想她此時在長公主的院子裡,肯定是來安慰長公主的,“長公主怎麼樣了?”

武容回頭看了一眼緊關著的房門,“睡了……,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沈青禾聽到前半句時,還擔心自己剛剛大喊大叫的,是不是吵到長公主了,當他聽到後半句時,整個人愣了一下,雙眸突然睜大的看向武容,聲音顫抖的問道:“容姐姐……你剛剛說什麼……”

武容看向遠方,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殿下去尋阿姐去了,你說她們現在有沒有見到對方。”

沈青禾看著如往常一樣的武容,他的容姐姐是已經絕望崩潰到了什麼程度,才可以這樣平靜的和他說話。

“容姐姐,你不要這樣……”沈青禾拉著武容的胳膊,懇求的看著她,“哭出來吧……”沈青禾話沒有說完,他自己倒是又哽咽了起來。

“傻瓜。”武容伸出胳膊把沈青禾攬在了懷裡,她沒有看沈青禾,她的眼神依然望向京城的西北方,那裡有一座山叫望山,站在望山的山頂可以俯瞰整個京城,她把崔思葬在了那裡。

“阿姐說,死亡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她說她終於可以解脫了……”武容低頭看了一眼沈青禾,自問自答道:“我想對於殿下也是一樣的吧。”

武容想起長公主臨死前嘴角的笑容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死,對於父親和阿姐來說也許不是一件壞事,只是這件事情給她帶來莫大的悲痛,這悲痛像是有人活生生的把她的心給挖走了。

那天的晌午,沈青禾一直清楚的記得,他和武容互相的依偎著坐在冰冷的雪天裡,兩個人誰都沒有多說什麼,就是安靜的默默的坐在。沈青禾不知道武容在想些什麼,但那時的他感覺到武容在慢慢的離他而且,現在坐在他身邊的這個武容,已經變的和他熟悉的那個女孩不一樣了,具體如何的不一樣,沈青禾自己也不知道。

後來實在的太冷了,沈青禾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才讓武容意識到太陽已經開始西斜了,她抱歉的看了眼一直陪著她的沈青禾,他冷的臉色開始青白了,武容回屋取了一件長公主的厚鬥篷給沈青禾穿上後,便送沈青禾回家去了。

星夜,一個蒙面人從沈太傅府的牆外翻了進來,一路摸黑進了太傅公子沈青禾的房間,外間的兩個小侍睡得香甜,蒙面人拿出袖中的蒙汗藥往兩個小侍鼻下一晃,這二人就更不會在天亮之前驚醒了。

蒙面人順勢進了裡間,撩開了床幔,露出床上人如玉的臉龐,正是太傅公子沈青禾,他睡得很熟。

此時蒙面人沒有動靜,倒是怔怔地看著沈青禾發呆,伸手似乎要去摸沈青禾的臉,可是又停下了,只是小心地給他掖了掖被子。然後就痴迷地望著沈青禾,一動不動。

似乎是被灼熱的目光注視久了,沈青禾突然醒了,睜開眼睛看到面前有一雙狼一樣的綠眼睛正盯著自己,嚇了一大跳,連忙呼叫,不料被蒙面人搶先一步捂住嘴唇。聽見那蒙面人低聲說了一句:“是我。”

見沈青禾不再掙紮,蒙面人松開捂在沈青禾嘴唇上的手。沈青禾遲疑地問:“容姐姐?”

“是我。”蒙面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來,的確是武容。

“容姐姐。”沈青禾仍舊驚慌不定,問,“你怎麼來了?”半夜擅闖男子深閨,不像是武容能做得出來的事。想到此處,沈青禾急著問,“出了什麼事了 ?”

武容浮起一個慘淡的微笑,仍舊用那種令人心醉的目光注視著沈青禾,說:“沒什麼。”

這不對,沒有什麼容姐姐不會三更半夜擅闖我的閨房,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果然沈青禾聽見武容悲傷地說,“我來看看你,順便道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