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梁惠整個人早已經癱軟了,他想到就連母親這麼大的官職,她卻連嚴淞的面也見不到,他一個後院裡的男人更是不能見到人了。而且嚴淞被打了,又沒有人可以給她上藥,她的傷要是惡化了怎麼辦啊?

梁惠越想越後怕,他從早上到現在一口飯也沒有吃,此時又聽到這樣的訊息,整個人驚怕的昏了過去。

他再次想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躺在沒有出嫁時的閨閣裡了。父親見他醒來後,握著他的手哭訴。

“都是爹孃不好,沒有給你尋上一門好的親事。”梁夫郎一想到兒媳婦現在生死不知,兒子又懷了她的孩子,身上又揣著休書回來的,他便自責的難受。

“娘呢,孩兒要見娘。”梁惠此時滿腦子的都是嚴淞,也顧不得安慰他爹了,他掙紮的要起來下床去,卻被他父親攔了住。

“大夫說,你剛剛懷上孩子,受不得驚嚇,讓你好好靜臥呢。”梁夫郎本來是想勸梁惠把孩子打了,沒了孩子,仗著他娘是京兆伊還是能再嫁一回好人家的。

可是妻主不叫他此時說,她說此事不急,在聽聽嚴淞的訊息後在決定。他雖然想不管怎麼樣這個孩子都不能留,可是妻主的話他又不能不聽,只得先忍住了。

梁惠聽了他爹的話後,伸出手去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爹,大夫說了,幾個月了嗎?”

“三個月,小孩還沒有成型呢,很容易……”梁夫郎忍不住加了一句,很容易打掉的,但話還沒出口,便被趕過來的梁母一聲咳嗽打斷了。

“娘,可有什麼訊息了?”梁惠聽見梁母的聲音,連忙抬頭問道。

梁母沉默的搖了搖頭,“你安心的在家裡養著,嚴淞的事情,娘會去打聽的。”梁母說完,她拉了拉梁夫郎的衣袖,兩個人便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你不許在這個時候,和惠兒胡說。”梁母瞪了一眼她夫郎後,便進了書房。

梁夫郎滿心的委屈,想要反駁卻又不敢。心想他還不是為他的惠兒好啊,到時候要是嚴淞真的出事了,他可不能看著他的惠兒年紀輕輕的守寡去!

梁惠又是一夜沒睡,他整晚的翻來覆去的想,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人來。他還記得當初嚴淞帶著他去崔駙馬府邸赴宴時,崔駙馬好像是很賞識嚴淞的,而且嚴淞要彈劾之前,崔駙馬還親自來家裡勸過她的。

梁惠心急的等著天亮,他要和母親說這件事,崔駙馬是皇帝最寵愛的安平公主的駙馬,大理寺的人一定會給她面子的,他如果去求了崔駙馬,他是不是就可以去看嚴淞了。

梁惠還不容易的熬到了天亮,他馬上跑到了父母的臥房,父母還沒有起床,可是他等不急了,他只好站在門外敲起了門。

“你去書房等我。”梁母剛剛醒,還來得及起床,便聽見門外梁惠的聲音了,她囑咐了一句,便在夫郎的服侍下起床。

梁母在書房聽了梁惠的想法後,搖了搖頭,“不可的,我們家和崔駙馬沒有交情,而且崔駙馬之前和嚴淞走的近,那也是嚴淞沒得罪謝相的時候,這事,你不用管了,你就回屋等訊息吧。”梁母看著憂心的梁惠,她昨日沒敢和他說實話,現在得知他又有孕了,她更是不敢告訴他,嚴淞估計這回沒命出大理寺了啊。

梁惠見母親試都沒有試就拒絕了他,他只得先回了屋子,一直等到太陽升到半空後,他便從家裡的後門跑了出去,他不去試試,他怎麼也不會死心。

梁惠在去崔駙馬府上的路上,看見了對面說說笑笑走來的沈青禾和武容。他看著這兩個人親密的樣子,心一酸,眼淚又流了下來。他和嚴淞與武容和沈青禾的年紀差不多大的,前段時間,他與嚴淞也是這樣的親密。可此時,他的嚴淞卻在大牢裡等死呢。

“嚴夫郎?”沈青禾先一眼看見梁惠的,他見梁惠一個人站在路上哭呢,他想到昨日母親回來說嚴淞的事情,他忙走了過去。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家去?”沈青禾擔心的看著神思恍惚的梁惠。

梁惠看著拉著他的手的沈青禾搖了搖頭,他對著站在沈青禾身後的武容道,“可不可以求武娘子一件事情?”

“你說便是。”武容為了避嫌站的離梁惠幾步遠的地方。

“我想去崔駙馬府,去……”梁惠說到一半,也覺得自己臉皮太厚了,便紅了臉低下頭去,說不下去了。

“你如果是為嚴淞的事情,去找家姐的話,你便可以不去了。”武容話說到一半,見梁惠絕望的抬起頭看著她,她忙又解釋:“家姐不在府裡,她也為嚴淞的事情正在奔走呢。”

沈青禾不放心梁惠一個人回家,他便和武容一起把梁惠送回了梁府。沈青禾本來是要去看楚玉的,此時也沒了心情,他便在武容的護送下也回家去了。

梁惠在家裡等了幾日後,等來的是嚴淞流放的訊息。雖然嚴淞被流放永不能回京城,但他還是開心的笑了,最起碼嚴淞還好好的活著不是嘛。

梁惠聽到這樣的訊息後,便和父母說要跟嚴淞去,父母怎麼的也不同意,三個人吵了一架後。梁惠回了屋子,寫了一封信後,便在天剛剛亮的時候,一個人帶著包裹來到了嚴淞出京城時要走的城門邊等著。

嚴淞被押送走到出京城的那道城門時,她早已遠遠的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等在那裡。嚴淞走近梁惠後,她和押送她的官員求了幾句情,那些人便站的遠了一些。

嚴淞看著梁惠勸道:“如今貶謫的詔書已經下來了,你跟著我只會受苦。你是北方人,如何習慣郴州的瘴氣?你還年輕,拿著休書再嫁吧。”

梁惠只是不依,他看著嚴淞,不過幾日的功夫,怎麼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呢。他伸出手去抹了把眼淚,看著嚴淞良久才說:“妻主,我有身孕了。”

他平日裡都是叫她惟中的,今日他特意的喚她妻主,他要她知道,他是她的夫郎。

嚴淞看著梁惠,又看向他的肚子,她們一直期盼著的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啊。

後來,嚴淞和押送她的人走在前面,梁惠坐著馬車跟在後面,兩個雖人一前一後的走著,但好歹兩個還是在一起的。

從京城到郴州路途遙遠,梁惠在顛簸的馬車上産下一女,那一夜繁星布滿天空,嚴淞給她取名為“繁”。

禍患始知情意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