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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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女薨了,皇宮內白衣素槁,哭聲一片,三皇女雖然在太女靈前服喪,眼中勉強擠出數滴眼淚,心中卻無比快活。有什麼比宿敵終於死了更讓人心情暢快?
作為太女的庶妹,於禮,三皇女等眾位皇女們都應在靈前守靈。三皇女知道很多雙眼睛盯著自己,盯著各位皇女,就等著她們出錯,是以在喪禮期間,不敢有所動作。
然而太女死後,儲位空懸,幾個皇女當中,皇帝最喜歡的就是自己,三皇女的父親德貴君在宮中頗為受寵,已經教人帶了訊息給她,說皇帝醉酒之後透露出有意在百年之後傳大位給她。
即便如此,難道她因為有很大的把握,便要心慈手軟,放過她們?三皇女將頭深深地埋在地上,不欲讓人看出自己此刻的表情,心中憤恨地想:不,不會。自古奪嫡之事,只有你死我活才能罷休。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對自己殘忍。至於敵人是自己的骨肉至親,沒有辦法,誰讓我們生在帝王家。
額頭枕在冰涼的青石板上,也不能降下三皇女心裡的火。太女死了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意味著自己和四皇女的爭鬥從暗鬥轉為明爭,朝堂和民間將興起血雨腥風,不見到血流成河,不能罷休。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三皇女偷偷地抬頭看了看跪在她旁邊不動聲色的四皇女那張慘白的臉。
帝王家的這幾個孩子,都是些表面上看不出來是個什麼人的人物,從她的相貌看不出來,從她的言辭看不出來,得看發生在她們身邊的事。太女是個病秧子,看起來文弱而善良,可是她的姊妹三天兩頭掉進水裡,得躲進深山寺廟才能避災。四皇女和文人走得近,冷面冷心,卻就在兩年觸怒了皇帝,被指著罵“其心可誅”。老六好歹是個皇女,當年卻差點被餓死了。自己膝下空虛,卻連思語腹中的骨肉都不能相認,讓她認賊做母。她知道思語的孩子是她的。
靈堂幽暗昏惑,許是因為太女終於死了,三皇女心裡緊繃的弦鬆弛了下來。此刻是深夜,她意志軟弱地想起來小時候。那個時候她們姐妹幾個還小,不懂得嫡庶長幼的區別,太女病得還沒有那麼厲害,還拿得起弓在校獵場手把手地教自己射箭,是一個關愛妹妹的姐姐,自己心裡感激得不行,願意為她赴湯蹈火,戍守邊疆;老四和老六在一邊站著等,雖然老四臭著一張臉心裡嫉妒,老六懶洋洋的事不關己,到底是一副姐妹和睦圖。但是現在,不知道是因為年紀愈長,還是心中貪念愈多,太女每次見到自己都笑笑的,但是眼裡生疏得多了,不如兒時親近;老四從一個不愛說話、歡笑的孩子變成了一個心思深沉的人,成年之後笑得更多,卻更假;老六更絕,幾乎不參與任何皇女們的活動,擺明瞭不想摻和這一趟渾水。皇家姊妹幾個,再不能如從前了。
三皇女自顧自地細細思索:是什麼時候,一切都變了。也許是因為父親在宮中受的委屈,也許是因為慕名奇妙的幾次落水,也許是因為身邊眾人踩地就高的小人行徑。也許是十五歲那一年她突然想不明白:難道同樣血統的同胞姊妹,她不過早我出生幾年,從皇後的肚子裡面出來,憑什麼這錦繡山河,就該是她的?
不知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回憶使人軟弱,也許是手刃親人心中有鬼,三皇女眼中不合時宜地湧出熱淚來,慢慢地將雙手眼珠面容,小聲地嚶嚶嚶地哭了出來,淚水一滴滴地落在青石板上,這是良心的淚水,洇浸入地下,消失不見。
三皇女低著頭,慢慢地想:真是可惜,如今大姐已經死在我手裡,一不做,二不休。開弓沒有回頭箭,四妹,六妹,日後你們上了黃泉路,別怪三姐心狠手辣。
四皇女見三皇女哭了,覺得奇怪,心中分明猜疑太女之死是她下的手,她卻在靈前落淚,難道是良心發現,心中悔恨?笑話,她們這幾個人,良心都被狗吃了,哪來的良心?是以心中雖然奇怪,也沒有去問是怎麼回事。
三皇女環顧四周,太女靈前太女君楚玉一身孝服,清秀俊美的面龐在昏暗的燈光下或隱或現看不清楚,大著肚子,行動不便,看起來楚楚可憐,別有一番風味。三皇女盯著楚玉的臉看,想不到原來這個冷美人原來生得不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從來只看得到沈青禾,看不到他,一時邪火上來:姐夫,既然姐姐已經死了,想必你寂寞難耐,做妹妹的少不得要替姐姐好好疼你。
三皇女又看了一眼楚玉的肚子,心想:我的小侄女,不是三姨狠心,而是斬草要除根,留不得你。不過你胎死腹中也好,不用在人世間走這麼一遭,已經比我們這幾個活著的要幸運。
太女出殯之後,便出了嚴淞當眾彈劾的事情,三皇女心中不痛快,知道此時嚴淞的命運是掌握在謝相手裡,在府中整理行裝,振振袖子,便要施施然往謝相府中去。有服侍的人好奇地問:“殿下此去為何?”
“便是去要嚴淞的命。”
左右不解。嚴淞彈劾此事分明和三皇女沒關系。若是說去看熱鬧還好說,如說是去要不相幹的人的性命,就太沒道理了。
三皇女輕哼一聲,道:“我身為天潢貴胄,還事事不順心,心中不痛快。人活於世,本來便該如此。她一個傻子,行事恣意妄為,竟然為了所謂的天理正道不顧自己的性命,憑什麼?”
能說出這番話的主子,定然是個瘋子。左右聽完,皆不敢吱聲。
謝相府中,謝相被嚴淞氣得兩眼發顫,又受皇帝拿捏,歸罪於嚴淞,此刻定要置嚴淞於死地而後快。謝翾急著攔住,又苦口婆心地問:“今日之事,母親打算處置嚴淞?”
謝相的面色極為難看,陰沉地說:“此女可殺。”
謝翾勸道:“如今,嚴淞的聲名已經如日中天,國子監的太學生在午門前靜坐抗議,聲勢浩大,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勢頭,如今殺她,會對天下人落下話柄,不如放了她,教她對我們感恩戴德,也是向天下示寬容。”
謝相皺著眉頭:“翾兒,你怎麼連這個也不懂,她有意要我性命,我豈可留她?”
謝翾:“我不是不懂,只是想得饒人處且饒人。”
謝相不滿,想到一事問:“現在才想起來,今日早朝前你的臉色那麼奇怪,你早知道有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