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思和武容兩個初到京城,交遊不廣。因為京師風氣以文辭取勝,詩才、文才好的在貴女圈能混得如魚得水,才華不足的怕是捉襟見肘,難以相得。所以自從來了京城,崔思不是這家世女請了去喝酒,就是那家侯府小姐相邀賽詩,忙得見不到人。武容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進宮請安,寶劍蒙塵,百無聊賴。是以前天崔思邀武容一起參加詩會,武容就高高興興答應了。

今日是鎮國公府的侯爵小姐設宴,除了崔思姐妹之外,基本上京城詩作得好的,有一些聲名的貴女都受邀參加。場面好不熱鬧,國公府的宅院寬敞,東道主是個附庸風雅的文士,席間以作詩為樂,用了魏晉流觴曲水的典故,也在國公府擺了相似的樣子,在假山曲水旁邊擺了幾案,用酒壺放在盤子裡順著曲水漂流,流到那一處停下,就由那一處的人作詩,做不出來,或者作的不好的認罰三杯。眾人都鼓掌道:“好。”

武容心裡默默地想:怎麼辦?看來今天註定要喝醉了。喝醉事小,詩做不出來,丟人事大。姐姐淨坑我!

武容不會作詩,但是喝酒卻不容易醉,於是眼見了崔思文思敏捷,一首接著一首,寫的詩要比眾人高出一大截。眾人一致稱贊崔家思娘子果然文思第一。崔思志得意滿,可不管武容做不出好詩來如何難堪。

傳到武容這兒,她勉強作了兩首打油詩,“身在崤東心在吳,飄蓬江海謾嗟籲。他時若遂淩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眾人聽了,也不好直接評分,只讓武容喝酒。席下有那些耿直的小聲嘆道,“這詩作的”。一天下來,詩沒有做出來幾首,酒卻喝了一盅,別人作詩做得歡,自己卻作不出來,分分鐘被吊打的節奏,相比才華橫溢的姐姐,武容發現自己是個普通人,不開心。

武容決定第二日去獵場找回場子。碰巧碰見沈青禾來看崔思。沈青禾穿著蜜合色繡蓮花的衣裙,明顯精心裝扮過,臉上敷了珍珠粉,顯得他膚色更為白皙了。可惜他挑的日子不好,崔思又不在。

沈青禾見了武容,說了道謝的事,沈青禾執意要贈以荷包,武容見他誠懇地把荷包遞過來,面上表情忐忑不安,恐怕他難堪,忙將謝禮接了,順便系在腰上。武容見沈青禾神情明顯鬆弛下來,便將心放了下來。

不知為何,武容很在意沈青禾是否傷心。

之後沈青禾得知武容要去打獵,面露明顯嚮往。武容見了,一時心中不忍,想:像沈青禾這樣的男孩子,剛懂事就入了宮,如今馬上就要嫁給太女,以後想要在宮外玩耍,想必是更難了。更何況田獵一向不是男子事,他想必也是沒有見過的。便說:“我明天去打獵,你要不要一起去?”沈青禾欣喜地應下了。

次日武容約了世家貴女馳騁田獵,沈青禾為了不惹人注目,男扮女裝,穿了武容為他準備的女裝。貴女們問了,只說是她母親家的遠房表妹,她家遠在魏博,與京城眾人不相熟的,大家哪裡知道武容是否有這個表妹?再加上沈青禾自幼不出門的,就是京城男眷中也少有幾個認識他的。於是便被瞞過了。

眾人一道射箭遊獵,其中又以武容精於騎射,打得獵物最多,好不快活。

武容打了獵物回來,見沈青禾神情拘束地看著眾人遊獵,知道他一個男子,恐怕不善騎射,自己帶了他來,卻不帶著他一塊兒玩,不地道,心生歉意,問:“你會不會騎馬?我們跑一圈?這邊的馬場好,馬兒也聽話。”武容一手執馬轡頭,一邊撫摸棗紅馬身上的鬃毛,笑著問。

沈青禾見她望著馬的眼神多溫柔,嘴裡又含著笑,知道她真心喜愛騎馬遊獵,搖搖頭回答:“我不會,在這裡看著就好,你去打獵吧。”

“我都打獵回來了。”武容說罷揚了揚手中的獵物,說,“不會騎不要緊,我來教你吧。”說罷將獵物放下,向沈青禾走來,看著像要抱他上馬的樣子。

沈青禾一驚,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

武容憨憨一笑,道:“不用擔心,學得會。”走到沈青禾旁邊,看他拘謹的模樣,改變了抱他上馬的意圖,轉而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面對武容的笑容,沈青禾不能拒絕盛情,勉強提了裙子上前。

武容牽過一批小公馬,一邊整理馬鞍,一邊說:“這一匹小公馬比較溫順,不會傷人。你來試一試,”

沈青禾勉強提了裙子,在武容的幫助下躍上馬背。武容教他如何執轡頭,如何掌控方向,如何快馬揚鞭和吆喝止步。

貴女們也田獵回來,見武容和沈青禾兩人在一處,問:“容姊,怎麼不和我們一處遊獵?”

武容笑著說:“我教表妹騎馬呢!你們先去。”雖然沈青禾作為武容的表妹不會騎馬比較奇怪,但是貴女們也不瞭解她家裡的情況,問過之後便掉頭打獵去了。

“不然你去和她們一塊兒打獵,不用管我。”沈青禾見武容不能痛快地按著性子游獵,怕她不盡興,也怕武容嫌棄自己礙事,說罷低下頭不語,忐忑不安的樣子多惹人憐。

武容心裡不贊同,也不說話,只是盯著沈青禾瞧。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沈青禾敗下陣來,說:“好嘛,就依你。”心裡卻高興。

武容又教了沈青禾一會兒,沈青禾學得很快,沒多久就不用武容在前面牽著馬自己能夠掌控溫順的小公馬慢慢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