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書彥從來沒有見過獨孤懷信,不過在鳳歌的閱歷日誌裡見過他的畫像和容貌描述。

看見獨孤懷信手中,拿著只剩下半片的金鱗,杜書彥這才知道,原來鳳歌用香車主人給的一個實現願望的機會,找到了獨孤懷信。

“你們遇到了什麼麻煩?”獨孤懷信單刀直入。

站在一旁的白羽忙說:“這事說來話長,三言兩語說不清,請裡面坐。”

又是先帝中毒駕崩,又是太後中毒昏迷,還有夜光蘭什麼的,起碼得聊他三五個時辰吧。

杜書彥說道:“太後中毒昏迷六日,太醫束手,請先生相助。”

“這不是挺簡單的三句話麼?”獨孤懷信隨著杜書彥往內室去看他取得的樣本了。

只剩下白羽站在外廳,愣了半晌:“我怎麼沒想到。”

獨孤懷信對大恆皇宮裡出現夜光蘭,感到意外:“夜光蘭只有祀星族才有,並不是因為祀星族的土壤特殊,而是它所需要的養料很特殊,是一種十分罕見的螢蟲吐出的汁液,這種螢蟲在東方大陸只有祀星族的沙漠綠洲裡才有,別處想要模仿那樣的環境,需要付出極大的人力和物力。

絕不是你所說的,多出了二十兩銀子,就可以做到的事。”

杜書彥微微閉了閉眼睛:“螢蟲,是這樣的嗎……”

他拿出一隻輕紗縫成的袋子,裡面裝著一隻黑色的小蟲,陽光照在黑色的甲殼之上,閃耀出五彩斑斕的色澤。

在光線稍暗的轉波閣之中,它的尾部閃著一點藍色的光芒。

到晚上,光芒將會變得更加明亮,飛起來,如同一簇藍色的火焰。

“你怎麼會有?!”獨孤懷信睜大了豆豆眼。

杜書彥沉默不語,這只螢蟲,是搜宮那一日,沙通從丹鳳殿的小花園裡找到的:“這種小蟲不似大恆之物。”

以杜書彥的見識,也不知這種蟲子來自何方,詢問丹鳳殿的宮人,也說過去不曾見過,是先帝思念大公主曾經在花園裡玩耍,撲螢火蟲,因此尋來放在小花園裡的,大約是暮春時節。

杜書彥現下心中一片明瞭,夜光蘭,不是別人,而是先帝首肯種下。

讓石長老從祀星族來的人,一定也是先帝。

先帝,他到底想做什麼?杜書彥不明白。

禦書房內,鳳歌看完了先帝留下的厚厚遺詔,陷入沉思。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父皇才會這麼著急,才會這麼不擇手段,才會與他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要合作的祀星族的人合作。

“……皇子之中,諸兒皆有藏私,唯你深肖朕躬,可行此事。”

鳳歌苦笑,自己從小接受的教育便與眾兄弟姐妹們不一樣,看事情的角度與方式不一樣,自己生下來就註定繼承皇位,天下都是自己的,還有什麼好藏私的。

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命人將欽天監的鈞天召來。

先前她對欽天監一點興趣也沒有,整天裝神弄鬼,說什麼客星犯帝星對皇帝不利,九星連珠恐有大災,白虹貫日怕有刀兵。

這種廢話對鳳歌來說,都毫無意義,有沒有大災有沒有刀兵,全都是可以透過情報獲得先兆,用不著他們神叨叨。

但是鈞天密遞給先皇的觀星記錄,卻是鳳歌不得不重視的。

行禮之後,鳳歌開口道:“此事關系重大,你確定沒有看錯?”

鈞天不卑不亢:“臣全族自先祖起,皆專司占星。”

“那麼,為什麼先前的日月食、九星連珠、火星襲月,水星逆行,卻不是你上報?”

鈞天朗聲道:“那些都是天地規律,如果陛下需要,臣可以算出往後百年的所有星軌異相。水星逆行每年都有,這等尋常小事,有何價值,反倒攪了陛下清靜。”

這位欽天監的五官靈臺郎,倒是與眾不同。

“占星世家,竟出了你這麼一個不信的人?”鳳歌笑道。

鈞天嘴角浮起一絲笑意:“臣先祖之所以來到大恆,正是因為在故國連續三次預言失敗,被國君追責,才不得已攜家帶口,逃入大恆。占星看命,若是當真如此靈驗,又何至於看不清自己的下場。

臣只相信,星辰變動,自有規律,全部都可以觀測。想那天空中星辰不知其數,活在地上的人,又憑什麼認為天空中的星星會特別關照自己,對應的是自己?”

沒想到最愛裝神弄鬼的欽天監裡,還有這麼一個頭腦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