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如狼一般的將士們齊聲歡呼。

皇帝特使也只能縮在一旁,不敢說一個字。

接下來,是連續十二道的旨意,要求高古達馬上撤軍,最後一道,已是措辭十分嚴厲,高古達冷笑一聲,當著所有將士的面,將寫著皇帝旨意的羊皮高高拋在空中,用刀將它砍成碎片,羊皮如雪紛紛落地,將士們心中卻升起了一陣不安。

高古達此舉,已明確表達了他不聽令的意願,也撕開了與北燕皇廷的最後一點君臣關系的面紗,他們只能隨著高古達一起前進,進入大恆,而北燕,註定將成為一個回不去的故土。

可是沒有人敢出聲說一句什麼,鳴鏑之威猶在,主帥高古達鐵了心不撤軍,他們只能進的義務,沒有退的權力。

又是一日激戰將近傍晚,一勾新月從東方升起,與之遙遙相對的夕陽才剛剛從西方落下,西方天際一邊血紅,殘陽如血,北燕人再一次攻入了玄鐵營,這一次,不僅僅只是在甕城盤桓,而是已經進入了主營。

蕭燕然一槍挑開數名飛撲而來的北燕壯漢,眼神冷若冰雪,不見半分慌亂,他立在殘破的城牆之上,他傲然挺立的身姿被北燕的彎刀寒光所籠罩,但他卻依舊進退有度,不急不徐,沉著而冷靜的氣魄被所有大恆的守軍看在眼裡,城頭上的帥旗早已被飛石砸斷。

站在那裡的蕭燕然,就是一面獵獵不倒的帥旗,他在哪裡,大恆計程車兵就在哪裡。

他殺退圍在身旁的北燕士兵,冷冷轉頭看了一眼腳下那些正從雲梯上攀來的北燕人,手中長槍再次爆開點點寒光,在亂軍之中,他卻依舊如在書房之中讀書品茶一般的從容。

大恆士兵們心中很穩,只要有蕭燕然在,一切都會過去的。

再一次的進攻被打退了,所有士兵們都鬆了一口氣,軍醫在傷兵之中忙得腳不點地,鳳歌將自己所有的藥都拿了出來,連只懂一點包紮的金璜都在傷兵營裡忙前忙後,嘴裡還不停的嘀咕:“虧了虧了虧了……”

大帳之中雞飛狗跳,在一處隱秘的帳中,鳳歌和關林森正並肩站在一張簡陋的床前。

床上有人,

人是蕭燕然,

蕭燕然只剩半口氣了,

就算是當初堪稱南朝第一槍的高寵,連挑了十二輛鐵滑車之後,也筋疲力盡,最終死於鐵滑車之下。

在玄鐵營剛破之際,蕭燕然就成了北燕士兵的頭號靶子,所有人都向他包圍而去,有一名北燕士兵從背後向蕭燕然砍來,將他幾乎砍成兩半,幸得管城拼死相護,將其救下,送至相對安全的鳳歌所居之處。

當時蕭燕然的神智還是清醒的,他顫抖的雙手用最後一絲力氣,抓住關林森的手,想要說什麼,可是飛快流失的力量讓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關林森反手握住他滿是血腥的手:“我懂,會有一個蕭燕然繼續站在城中指揮的。”

蕭燕然的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接著,手一垂,便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