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剛要開口,左手屋內傳來年輕公子痰嗽的聲音。

程浩然急忙歉意地對王掌櫃說道:“還請王掌櫃稍後片刻。”說完轉身走入年輕公子所在的房間。

年輕公子見程浩然進屋,低低的聲音說道:“順便問問他高郵縣知縣的情況。”

程浩然躬身答道:“屬下遵命。”

程浩然轉身出來,沖王掌櫃一笑,說道:“王掌櫃,請繼續。”

王掌櫃瞅了一眼左手屋子,然後繼續說道:“這郭家殺人一事,我也是道聽途說,沒有親眼見到。所以個中緣由和細節,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覺得張千肯定不是兇手。”

程浩然一笑,問道:“為何?”

王掌櫃眨了眨眼,說道:“這張老漢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也不會武術。而郭家光養的打手就有幾十個,您說這張老漢連郭家的大門都進不去,怎麼可能殺得了郭炳南呢。”

程浩然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

程浩然故作沉吟,說道:“我等是外地人,對此地不熟。這高郵縣的知縣,不敢捉拿郭炳南,想來也是個贓官嘍。”

王掌櫃一聽,連連擺手說道:“客爺此話差矣。”

程浩然一愣,說道:“哦?差在何處?”

王掌櫃堅定地說道:“我高郵知縣絕不是贓官。”

程浩然面帶諷刺之色,問道:“既然不是贓官,為何不敢為民做主?膽小怕事總是有的吧。”

王掌櫃想了想說道:“這高郵知縣可能有些膽小怕事,但他絕不是贓官。”

程浩然看看王掌櫃那堅定的表情,心中好笑,說道:“那掌櫃的給我講講這知縣何等來歷,如何長短可好?”

王掌櫃神情變得莊重肅穆,正顏說道:“我高郵知縣,恕個罪說,姓柳,雙名敬宣,來此已經三年。自從柳大人來到本縣,減租減稅。除了朝廷必須上繳的,其他攤派一律取消。他組織民夫興修水利、開墾荒田,籌錢辦學、鼓勵工商。他從不貪贓枉法。請他吃飯,只吃粗茶淡飯;給他送禮,分文不收。他樂善好施。不管誰家有難處,只要求到柳大人跟前,一定有求必應。他是我們真正的父母官啊!”

程浩然手撚短髯,說道:“照你說來,他是個清官了。”

王掌櫃伸出雙手的大拇指,說道:“大大的清官。不僅清廉,而且好得不能再好了。”

程浩然眉頭一皺,問道:“既如此,他為何不派人捉拿郭炳南呢?”

王掌櫃眼皮挑了一下,說道:“這個小的也不清楚。但郭炳南是本縣有名的財主,其子在皇宮當差,幾乎人盡皆知,想來捉拿郭炳南也非易事。”

程浩然問道:“這柳知縣家鄉何處,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王掌櫃搖了搖頭,說道:“柳大人孑然一身,沒有聽說有什麼家人。聽說他老家是揚州府的人,具體情況也沒人打聽過。”

程浩然問道:“那他這麼好,為何沒有家室?難道這高郵縣都沒人給他保媒嗎?”

王掌櫃臉上面帶微笑,說道:“哪能沒有保媒的。保媒的都踢破門檻了。只是這柳大人不知為何,總是推三阻四的,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程浩然感覺問得差不多了,就又起身進屋請示年輕公子:“主子,您看還有什麼要打聽的嗎?”

年輕公子略一沉吟,說道:“先把他打發走,等何文弱回來再說。”

程浩然將王掌櫃送走,一再表示感謝。

年輕公子在房內靜靜地等著何文弱的訊息,被輕紗遮蔽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

縣衙的後院有塊兒菜地,菜地邊上有個涼亭。本來後院種的都是花花草草,自從柳知縣來到高郵,便將其改成了菜園。平日裡閑暇無事,柳敬宣喜歡澆澆水、種種菜。而此刻,他真的一點種菜的心情也沒有。

昨天夜裡他一夜未睡。自城西火起之後,衙役們就都派了出去救火。而他一直在後院來回踱著步,焦急地等待郭家的訊息。

不多久,師爺蕭讓走進涼亭。

蕭讓沖著柳敬宣施了一禮,說道:“學生參見大人。”

柳敬宣注目一瞧,說道:“原來是蕭先生啊。不必多禮。”

蕭讓關切地說道:“大人,如今雖然已經入春。但更深露重,在這外面您要注意身體才是。”

柳敬宣苦笑道:“先生說得是。只是今日,我心有慼慼,不能安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