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大概是許久沒怎麼跟人好好聊過天,沒有人聽她說一說這些壓在心底的話,所以在昨夜那一場風波之後,她堆積如山的心事,反倒急需找一個出口,好好說出來。

也不管這個傾訴的物件是否合適,只是需要說一說,再不說,也許她會被那些沉重心事壓死。

喬雲往後靠了靠身子,看著白安,慘然一笑。“其實,當年不是他要跟我分手,是我想和他分手。那時候我跟他在一起,我壓力很大,他的家世對我來說,是一重重的高山,我沒信心能融入到那樣龐大的一個家族裡,

就想分開,也怪我太懦弱吧。”

“但他不肯,我約他出來好好談一談,想做個了斷,我怕他拉著我不肯放我走,正好我遠房親戚在,我就把他叫上了,算是給自己找點底氣。”

“我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

“是我害了他。”

白安聽著她細細道來的過往,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隱情,喝了口牛奶,嘆了聲氣。

路月,慘,是真的慘。

剛剛被分手,還在做挽留,又遇上了那樣的事,他得多崩潰?

但討厭,也是真的討厭就對了。

“白先生。”喬雲眼眶裡有淚水,卻強撐著笑容,“我知道他做過很多對你不好的事情,你恨他也理所當然,但,可以請您別用顧先生去刺激他嗎,那真的是他的死穴。”

“我不恨他。”白安笑了下,說,“我恨他幹嘛呀,我那叫討厭。”

“恨”這麼沉重的字眼,這麼暴戾的情緒,還是不要隨便就往誰身上安的好。喬雲低下頭,有些不敢看白安的眼睛:“這麼說或許很不該,但我知道顧先生對您很好,您能不能幫忙勸勸顧先生,即便是他不喜歡路月,也別對他那麼冷漠,於他來說,

顧先生真的很重要。”“你不覺得,如果顧梟寒一直給他希望,才是真正的殘忍嗎?”白安反問道,“對一個不喜歡的人,不果斷利落地拒絕,反而一直溫柔,給人以錯覺和期待,然後不停地毀滅

這份期待,不是更殘忍嗎?”

“路月跟別人不一樣,他性子特別倔強,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拼命想要,更何況,顧先生是他的精神支柱……”

“所以,顧梟寒有義務要對他負責嗎?”

白安看著她,眸光清寒明亮。

說她自私霸道不希望顧梟寒為任何其他人費心用力也好,說她天生心腸狠毒對路月這樣的人都不願意給半分同情心也罷。

她就是覺得,顧梟寒沒有義務要對路月負責。

沒有任何人有義務,要對另一個人的一生負責。

我們應該溫柔地善待這個世界,不因他人的惡行就選擇做個同樣冷漠無情的人,但我們誰也沒有義務,必須為誰的不幸承擔責任。

慷他人之概,不過是最虛偽的道德要求。

喬雲抬起頭,泛紅的眼眶看著白安,“對不起啊,是我失了分寸,還請白先生別生氣。”

“我沒那麼小心眼兒。”白安笑著說,“我只是好奇,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就從來沒想過要離開?”

喬雲望著白安的眼睛,滑下一行淚。

一直落到腮邊。

但她彎起的唇角像是花開的樣子,那滴淚像極了芙蓉泣露。

“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