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林若水沒有接她的話，兩個人一時沉默。林若水拿了一聲桃酥遞給她，“嚐嚐看，有沒有你做的好吃。”

莫夫人接過來，笑了笑，“叫我阿月就好。”

“阿月，聽說你也喜歡做點心，什麼時候給我們露一手啊。”

“我啊。”她笑了笑，“已經很多年沒有做什麼拿得出手的點心了，現在跟你比可差遠了。”

“這有什麼？我本來也是什麼都不會的啊，你原本做得就不錯，多做幾次手上熟了就可以了。我以前也是什麼都不會，慢慢學然後想一些稀奇古怪的點子用到做菜上面，沒想到做出來還挺受歡迎。”

“所以冒菜也是嗎？”莫夫人輕笑，“昨天我還去買了呢，這種冒菜我還挺喜歡吃的，最近吃素，所以也沒讓放肉，就吃了很多素菜。我相公也喜歡吃你家的東西，湯鍋啊什麼的都喜歡，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嗎？真厲害。”

“是啊，就隨便想想唄。”林若水也不好跟她說是自己前世那個時代常見的菜，更不好說其實她還有很多點子，可惜這個時代蔬菜有限，有很多菜都還沒有引進呢。“對了，咱們什麼時候約著去爬山吧，我來京都這麼久都沒出去遊玩過，聽說城外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平常很多人去，是不是很好玩？”

“其實我也沒去過。”莫夫人頓了頓，“我以前也很少出門，因為不熟悉，也不想給相公添麻煩。如果你想去，下次我陪你去啊。”

“好啊，那就這麼說定了。”林若水給她添了杯茶水，“你除了會做糕點，還會做別的什麼菜嗎？我聽說你做菜還挺厲害。”

“其實當年我家家境還可以，廚房都有好幾個廚娘，我只是因為喜歡做點心，才專門去學了，做菜是後來才學的，還挺一般的。”她想了想，“倒是會做兩道家鄉菜，下次做給你吃？”

“家鄉菜啊，你以前的老家是哪裡的？”

“江南那邊，蘇州，家裡的老宅子還在呢，我走的時候讓兩個老僕住在宅子裡，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或許什麼時候會回去看看。”

“還是很想家的吧？”林若水嘆了口氣，“人啊，總是對自己出生長大的地方有特殊的情感，哪怕有傷痛也割捨不下。你有想過你的以後嗎？”

莫夫人愣了愣，她自然知道林若水說的以後是什麼意思，她也知道這位恐怕猜出了她心裡的一些想法，卻沒想到她繞來繞去一大圈，還是說到了這個話題。她笑了笑，有些無奈，“其實如果沒有發生那麼多事，我們就這樣生活下去該多好。”

“可是你不可能當很多事都沒發生，人一生會遭遇各種意外，最悲慘的意外，恐怕就是痛失家人了。可是回頭一想，每個人都會死都會離開，都會送別家人朋友，早晚的事。晚一點自己慢慢到中年他們再走，恐怕更容易讓人接受……你一時無法接受，可總得走出來，因為死的人已經離開，活著的還得好好活。”

“你的意思是，本該有復仇就此放棄？設身處地想一想，換你你行嗎？”

“家國天下，時代洪流，普通人如沙礫被裹著走，就好像小貓小狗小動物，無人在意。你悲的恐怕就是這無人在意。可是，我們能改變什麼呢？什麼都不能。我們只能接受，生活騎在我們臉上肆意踐踏，我們也無法報復半分。有人生不如死，有人離開卻彷彿活著，活的人好好活，死了的人在天之靈，才能安息。阿月，既定事實改變不了，但要珍惜眼下的生活。”

“或許你說得對，恐怕我還得再想想才能想明白，不如現在我跟你去做點心啊，再做幾種出來，他們練功回來就可以吃了。”莫夫人突然興致盎然。

“你又願意給我們做點心吃了？”林若水一臉欣喜，“那敢情好，來吧，我給你打下手。”

“我能做鮮花餅，你們這裡有沒有儲存好的鮮花？”

“倒是沒有吧，我讓人去買。”林若水也知道鮮花餅，前世那個時代她見過最多的是玫瑰餅，她還去過那個四季如春的城市。

“藥材鋪裡應該會有幹桃花，我做點桃花餅好了。”莫夫人跟著她往廚房走，兩位大廚本來在廚房格間休息，見兩位夫人進來說要做桃花餅，兩位還挺有興趣。“以前就聽說鮮花餅好吃難做，沒想到能看莫夫人做，實在榮幸。”

“可別高興，萬一這是人家的家傳秘方，可不是誰都能學的。”林若水打趣。

“沒什麼的，其實做起來挺簡單的，包餡也跟做其他餅一樣，就是要做得小一些，烤得鬆軟一些。”莫夫人挽起袖子，有婆子拿了兩副新袖套過來給她們，大廚忙著幫她發麵粉，林若水不知道做什麼，索性坐在旁邊吃水果。“需要我幫什麼忙儘管說。”

“人手是夠的，你就坐著等著吃吧。”

“你家小朋友獨自在家沒問題嗎？”林若水想著，這位原本是防備她的，沒想到居然還挺下廚做點心了，她到底怎麼想的？

“家裡有僕人帶著呢，我有時候不在家他也是獨自習文畫畫的，平常就愛亂圖亂畫。”

“小孩子大多都這樣吧，這是他們啟發創造力的時候，喜歡畫就讓他畫吧。”

“可是家裡很難收拾，所以專門給他準備了一間書房，讓他自己在裡面寫寫畫畫。”

“每日有夫子教導嗎？”雖然孩子年紀小，但從小培養興趣愛好總是好的。

“有的，夫君找了夫子每日來教兩個時辰，就教他讀書認字，還給他講各種故事，他還挺喜歡聽的。他學寫字慢一些，發音卻還算標準。”莫夫人邊回想邊笑，“日子過得挺快的，他很快就長大了。”

“人一生啊，從出生到長大到變老，從收穫到失去，到最後是獨自老去還是有人相陪，或許都是命定，半點由不得人……”

“是啊，可能你說得對。有時候我也想，會不會是我太執著，眼下的日子也挺好，可是，那些從前，就這樣一筆勾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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