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林若水帶著自家小妹和蘇懷意一起進了山，但他們沒爬山，只是去山腳採些野菜。蘇懷意之前進山主要是打獵物，蘑菇和野菜採得少，一晾乾不剩多少了，那麼點都不好拿出去賣，於是趁著離過年還有兩三天，出攤的冒菜也試好味道了，她就想著不如再多采點野菜，到時候還能多賣點。

村裡的孩子像阿雪這麼大的早已經滿山跑了，五六歲的小姑娘家裡管得少，真正要教閨女相夫教子，基本都是從十歲開始，教個四五年就可以出嫁了。但就像阿雪一樣，哪怕幾歲的小姑娘，家裡大人也很少讓她們上山的，她們跟小子不同，山上有可能遇到危險，雖然她們怎麼爬也爬不到深山。

阿雪偶爾也會跟小夥伴去山腳拾蘑菇，天氣寒冷能採到的蘑菇種類極少，但一些稀少的菌類卻能賣上好價錢。三個人躬著身子在山腳找了大半天也沒找到多少，林若水嘆了口氣，“算了，冬天蘑菇本來就少，開了春就好了。”

“嗯，到時候阿雪過來採蘑菇，交給懷意哥哥拿去鎮上賣。”

“那敢情好，到時候讓懷意哥哥給你開工錢。”在林若水看來，自己這隨口一說是很正常的，林阿雪付出勞動，理當獲得報酬，哪怕她只是個小孩子。

但林阿雪震驚了，蘇懷意也愣了愣，“開工錢？”他想了想，覺得這提議不錯，“行，到時候阿雪採了多少，我賣出多少，咱們分賬。”

“可是，阿雪採蘑菇給懷意哥哥和阿姐，不是應該的嗎？阿姐給我買點糖吃就行了，工錢就不用了，阿雪拿著也沒用。”

“這怎麼會沒用呢？”林若水決定好好教導自家小妹。大人覺得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家裡養著你，你幫著家裡做事是應當的。但父母養育孩子才是應該的，她做不做事你都得養著她，那她幫忙了，適當給些鼓勵不是皆大歡喜？

她突然想起自己身處的時代，跟現代不同了，教育觀念也不同，否則她只不過去了趟鎮上幫工，村子裡就傳出那麼多閒言碎語。“行，到時候咱們再商量。”沒影的事就不糾結了，萬一到時候她想著早點送小妹去上學，她根本沒時間採蘑菇呢？

三個人前前後後往家裡趕，林阿雪小孩子脾性閒不住，蹦蹦跳跳就往前跑。林若水和蘇懷意並肩走在後面，林若水其實有心跟蘇懷意談談，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她確定之前的林阿水跟這位少年之間沒有感情，但他們似乎有一個相當默契的約定。她其實想問他以後有什麼打算，哪怕有這約定呢，他不想去尋找自己的記憶嗎？不想回到過去的生活嗎？

這位少年看著也就二十來歲，在這個時代早成年了，只是她依然以現代的標準來衡量，這孩子若放在她的時代，肯定還在上學，過兩年才能實習。但他已經相當沉穩了。

“年後擺攤，我們恐怕得去做些桌子櫃子，村子裡有一個木匠……”蘇懷意頓了頓，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去那家做，畢竟木匠媳婦是個嘴碎的。

“都是同村人，就在他家做吧。”做了出攤的傢伙，看他家媳婦還要怎麼說。

“行，明天讓他跟我們一起去攤位看看。”蘇懷意點頭，“我只要一個小櫃子就行，佔不了多少地方。”

“懷意哥。”林若水突然叫他，“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什麼以後？”蘇懷意不知道她要問什麼。

“你記不起以前了，聽阿爹說你這麼辛苦打獵，也看過不少郎中，記憶應該有慢慢恢復吧？如果你記起從前，會離開的吧？所以你不種田，不養家畜，院子也沒有整理，好像就隨隨便便在村裡住一住，等時候到了就離開……”

不得不說林若水的觀察力是相當強的，蘇懷意都忍不住詫異。林若水的猜測沒有錯，蘇懷意這兩年看過不少郎中，也吃了不少藥，他有時候整晚整晚都睡不著，睡著了也會做很多夢，郎中說他可能在慢慢恢復記憶了。夢裡的某些片段他還有印象，但他從沒跟人說過。

“我不是村裡的人，也許我還有沒有做完的事，但不管我以後去哪裡，至少記得這裡還有一個家，還有你們。”

蘇懷意突然煽情，讓林若水措手不及，她輕輕笑了，“是啊，不管你去哪裡都要記得，這裡還有家呢。出什麼事都有家裡人在，別一個人扛。”至少林家是真心當他是一家人。

兩個人對視一眼，眼裡都是笑意。此時他們忘記了彼此的婚約，只當是極其要好的朋友，畢竟林若水來這裡這麼長時間，跟林家人相處和跟蘇懷意相處的感覺是一樣的，就是自己的家人，沒有什麼分別。

“行，那就祝你早日想起以前，在這之前咱們倆好好聯手做生意，賺很多很多的錢，以後不管去哪裡不管做什麼都不害怕。”她會不會去哪裡不清楚，但蘇懷意肯定會離開，希望他離開的路是順利的，這年頭雖然從商低人一等，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蘇懷意看了眼前的姑娘一眼，發現她跟從前真的不一樣了。前兩年他們之間真的沒什麼話說，有的只是上山打獵互相幫助，林家阿爹阿孃倒是對他很好，但林家大姑娘他其實一直只當是自家妹妹。還是那種不需要他操心的妹妹。

可這些天的林阿水，跟以前太不一樣了，林阿爹說她是摔怕了，也確實，昏了那麼長時間，醒了什麼都不記得了，這個世界對她來說是陌生的，但她卻適應得很好，比當初的自己還能適應陌生環境。

“嗯，以後我就打些野雞野兔，主要還是採些野菜蘑菇賣。等生意做得好了也別讓叔叔上山了，就幫著咱們打打下手看看攤位，打獵畢竟還是危險的。”這幾年很多人都生了外出做工的念頭，哪怕在鎮上一日一日的幫工，也比進山打獵賺得多，還沒什麼危險。

“好，就聽懷意哥的。”林若水乾脆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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