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夢(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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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混沌中,宋玉做了這風塵僕僕的一月來,第一場夢。
甫一開始,世界只是黑暗的一片,宋玉木然而毫不停滯地一直向前走。淌過了漫長時間,夢裡,仍是一片安靜得令人窒息的黑。連往日那些令他煩躁不安的浮光掠影般的記憶,此刻,亦都在黑暗中屏息,未曾出現。
往日宋玉總是羨慕他人,並非羨他人家世,亦不慕別人才情。他只羨慕那些普通人可做得一個完整的夢,哪怕荒誕離奇,仍能供在日日裡照得虛冷的身體,在黑暗中恣意悲喜。而他,只有記憶殘片中母親帶淚的笑眼。
黑暗仍在延伸,宋玉卻乏味而倔強地踏出一步又一步。紅纓般的花瓣,從不知處飄來,一絲一縷,彷彿在幽暗世界中點燃一簇簇鮮紅火焰。“火焰”掠過宋玉如雪麻衣,拂過他溫潤耳垂,甚至有一縷,張揚地在他長睫尾打了個轉,又逍遙飄去。
被這無法言喻的美好與溫暖所蠱惑,宋玉怔怔伸出手,想要抓住一縷鮮紅火焰,那紅纓卻戲弄般從他指縫間悠然轉身。不知何處飄來的紅纓驀地擁來,落了宋玉滿臉滿身,他卻微睜雙眼,似孩童般天真好奇地仰望這些半空中飛舞的火紅精靈。
黑暗的最深處,綽綽約約隱現,人影般的紅色光暈。宋玉睜著瞳子,捧著一手如火紅纓,只覺有什麼在心中似要與手中火一同,燒進他的眼底,燒入四肢百骸。莫名的震動在心中爆裂,他只覺渾身雀躍地顫動,有一種拔足狂奔的沖動在耳邊叫囂。
想著,他竟真的狂奔起來,望著火光般的紅色身影在混沌中逐漸清晰,他忘乎所以地狂呼。
“等等我!等我去找你!”
那人影聞聲而滯,似欲回頭。宋玉的心在逆風中,飄盈到最高點。黑暗卻剎地湧上,吞沒那紅色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宋玉夢到姜宜笑了,男二快出來了。
☆、梅林初遇
近日,姜老爺收到一封書信,說是姜老爺的故交即將回鄢城了。當天他就花重金包下了城裡最大的酒樓,一番精心佈置,只待這顧家到來。
外人都道爹爹出手闊綽,為得這麼個多年未見的朋友,鬧得滿城皆知,當真看不出從前是個文人雅士。我瞧著這話酸溜溜的,像是眼紅我家的萬貫家財。可他們哪知道,這個朋友是我爹真心相待的。
聽我娘說,爹爹曾經做生意為奸人所騙,幸得顧家出手相救,才不至於落魄。至此,兩人成了至交。
此次,顧家回到鄢城,便是打算長住的。這可把爹高興壞了,連帶著對我的管束也放鬆了不少。這天,我趁爹爹不注意,戴著面紗,偷偷溜出了家門。
到了街上,聽著嘈雜的交談聲,猝不及防間就勾起了藏在心底的那段聲音,還有少年倨傲的神情。便徑直站在街道中央,心思卻早就飄到家中鄰院裡了。
突然,聽得旁邊有人大喊:“姑娘當心!”
我怔怔抬起頭,卻見一匹馬正朝我飛奔而來。許是還未回過神來,我竟忘了去躲,只呆呆站在那兒。我的耳邊有疾風呼嘯而過,身子突然一輕,便落入了一個溫暖寬厚的胸膛,抬起頭,才驚覺自己被騎馬之人虜上馬揹來了。
我平複了下心情,再度抬頭,只能看見高挺的鼻樑和唇邊化不去的濃鬱的笑意。不由得心下惱怒,這人險些就撞了人,怎還笑得這樣開心。我正欲開口,卻見那人已然低下頭來,這才看清他的容貌。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泛著微光,眼角略微向上挑,流露出千萬般風流,攝人心魂,鼻樑高挺,朱唇緊抿,面如冠玉。像極了書中那些紈絝子弟,明眸善睞,身姿綽越。
“笨丫頭,怎生一直盯著我,莫不是看上本大爺了?”
語氣極盡輕佻,尾音上揚,勾得人心裡癢得緊。
“放我下來。”
我覺得自己被他輕薄了,試圖掙脫他的桎梏,卻終是徒勞。
“若我不放,你又能如何?”
他眼底的笑意更濃,說出的話還是那樣輕薄無賴。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索性不再理他,微微垂下眼瞼,佯裝睡覺。心下卻將他與宋玉作比,卻到底還是更偏向宋玉,想起前日裡,聽到有人喚他子淵,子淵,當是他的字吧。
正想得出神時,馬卻突然急停,整個人向前傾去,腰間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環住,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灼熱的觸感,鼻尖縈繞著絲絲淡雅的香氣,蠱人心神。我一驚,正要推開他,卻只感到腰間的力氣加大,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他將身子探得更下,附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抬起頭看看。”
我應聲抬頭,滿眼都是白與紅的交織,熱烈而又纏綿。紅梅點點綴在枯樹上,繞著雪蜿蜒而上,有著無以複加的美感。我攀著他的手翻身下馬,和他一起漫步在雪地中,踏雪無聲,我心中竟異常平靜,毫無波瀾。他隨手摺下一枝梅花,別在我的發間。
“旁的女子戴花都是人比花嬌,到你這,倒成了花比人嬌。”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這人莫不是從小驕縱慣了,說話如此不饒人。
“並非我生得不好,只是這採花之人採的花……”
我反唇相譏,眉眼間神采飛揚,心下卻暗嘆自己也變得如他一般市井無賴了。
“那也要看採的是什麼花?”
他倒不惱,只是眸中的笑意似是要漫出眼底,那樣張揚,那樣放蕩。只是從此以後,再也未曾見過。
日暮時分,他送我回府,看見牌匾上燙金的姜字,突然就笑了,留下一句後會有期,就策馬離去。
我心下好笑,也沒多在意,轉身便進了家門。只是沒承想,第二日,我又見到了他。
那是顧家回鄢城的日子,爹爹怕人多,傷著我,便沒允我一同前去,自然也沒見著那位讓眾多鄢城女子神魂顛倒的顧清洛。
晚宴上,娘為我一番精心打扮,帶著面紗迎客。只消一眼,我便認出來那顧清洛便是當日騎馬之人。那廝站在一旁,與人低聲交談,神情恬淡,間或傳來幾聲低吟淺笑,如同一個溫文爾雅的世家子弟。可任憑我想破了腦袋,也無法把這詞與當日那人聯系在一起。
酒過三巡,氣氛也熱鬧起來,談到子女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我和顧清洛。顧清洛這才偏過頭來看我,眼神裡含了一絲狡黠,忽而又消失殆盡。我心下氣急,不願再與此人同桌而食,便向娘推脫不適,獨自一人在庭院裡散步。
不曾想,我剛出來,顧清洛也推脫說來看看我,惹得眾人一陣鬨笑,催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