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上瞥了一眼,小聲向景行做最後的確認:“那位該不會就是從前謝家的三小姐吧?”

景行沒有猶豫地說:“不是,她是我的女朋友。”

“哦。”老闆不動聲色地籲出一口氣,笑道:“你小子可以啊,現在唸了大學,又交到一個漂亮的女朋友。命真是好,將來一定會發達。”

他走回房間,正要說帶她出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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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昕說:“有事明天再說吧,你一定也很累,早點去睡。”

景行聽她這樣說,也就不再堅持,回到房間拿了牙刷毛巾去浴室洗漱,躺上床後,之前還未感受到的疲倦驟然填滿雙腿。他陷入柔軟的枕頭,確實很快就睡著了。那一夜沒有任何夢境,他睡得很沉,第二天醒來時已有日光灑在地板上。他看了眼牆上的鐘表,發現居然已經將近十點。從昨晚八點左右入睡算起,他竟然足足睡了十四個小時。

景行立刻從床上跳起來,穿好衣服鞋子,盥洗後去敲她的房門。若昕早就醒了,在凌晨五點左右,起來無事可做,坐在床上織衣裳。她隨身都帶著毛線和針。

開啟門後,景行尷尬地說:“抱歉,我睡過頭了。”

她搖首笑笑:“沒有啊。我們又沒約定好幾點鐘必須要起床,你要是困,可以去再睡一會兒。”

“不困了,睡好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若昕說:“你吃飽睡足時笑的樣子,有很多人會羨慕的。”

“啊?”景行一時沒懂她的意思。

“沒什麼,我們走吧。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們的出行並未搭電車或坐黃包車。景行問老闆借來一輛腳踏車,跨上座位,轉身問駐足不動的她:“你不敢坐我騎的車嗎?”

她立刻側身坐上後座,抓住他的衣角。冷風從他的脊背兩側吹出,拂亂她的鬢髮。她看著全然陌生的街道,沒有一處是似曾相識的。因為她在年幼時極少出門,唯一有印象的兩次都與他有關。她不自覺在心底嘲笑起所謂的新城人身份,從未在家園的任何一寸土地留下過稱得上深刻的痕跡。

很快樓房逐漸稀少,漸漸地瓦舍變為茅屋。已經騎行將近一個多小時,她問:“還有多久才到?”

“你累了嗎?”景行捏緊把手,加快前行的速度,在她回答前,喘著氣說:“拜託,我更累啊。”

若昕沒忍住,低首輕嗤一聲,說:“那你就停下先歇一會兒吧。”

“不了,反正也沒多遠了。”

“為什麼不坐電車呢?”

“沒有直接到終點的路線,電車也只能坐不到一半的路程,而且你難得出來,我想讓你多看看外面的人間煙火。”

他輕鬆的語調宛如回到幼時,小花匠用紫藤花條編制的繩子,帶著象牙塔中的公主逃出煙鎖重樓。在她沉默時,他忽然站起來用力地蹬了兩下,腳踏車往兩側劇烈晃動,雖然很快就恢復平穩,但仍然讓她心跳紊亂。頃刻間她發現自己遺忘掉許多的憂慮。

他側過臉哂笑道:“刺激嗎?我在學校裡看別人這樣做,也一直想試試看。坐在後座的女生,都笑得很暢快。”

她抬目凝視他揚起的唇角與逐漸空曠的前方,點點頭說:“嗯。”

他停下車,若昕問:“怎麼了?又有什麼新的驚險?”

“到了。”

“哦。”

一座蓼莪掩門的木屋呈現在眼前,沒有半點明媚花色,一望無際都是最荒蕪的青黃色,隨風匍匐顫抖,如同拾荒婦人的破碎裙襬。中間的茅草已被拔去,開闢出一條通向木屋的小徑。景行卻沒有進屋的意思,而且走向荒原,說:“跟我來。”